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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伯笙心想,这家伙倒知趣,没有说出受罪的情形,他先行就慰劳一番。他坐了吸烟沉吟着,李步祥倒不肯埋没他的功劳,把今日站班的事形容了一遍。
第十一回皮包的喜剧(2)
随后陶伯笙将那块铜牌取出。笑道:&ldo;本来将这牌子交给你,你自己去取储蓄单子,这责任就完了。可是我还得跑一趟。魏太太也托我买了二两,我还是合并办理吧。&rdo;范宝华道:&ldo;她有钱买黄金?什么时候交给你的款子?&rdo;陶伯笙道:&ldo;就是今天上午,我们站班的时候,交给我们的四万元。&rdo;
范宝华摇摇头道:&ldo;这位太太的行为就不对了。她今天也特意到我这里来的。她在你家赌桌上借了我两万元现款,根本我有些勉强。她来和我说,没有钱还我,请宽容几天。我碍了面子,不能不答应。不想无钱还债,倒有钱买金子,这位太太好厉害。耍起手段来,连我老范都要上当。&rdo;陶伯笙道:&ldo;据她说,她是临时扯来的钱。&rdo;范宝华道:&ldo;那还不是一样。可以扯四万买金子,就不能扯两万还债吗?事情当然是小事。不过想起来,令人可恼。&rdo;
陶伯笙看范宝华的样子,倒真的有些不快。便道:&ldo;既是这样,我今天看到魏太太就暗示她一下。&rdo;他道:&ldo;两万元,还不还那都没有关系。我这份不高兴,倒是应当让她明白。&rdo;
陶伯笙自然是逢迎着范老板的,当日傍晚受了姓范的一次犒劳晚餐,把整日的疲劳都忘记了,酒醉饭饱,高兴地走回家去。
到了家中,正好魏太太在这里等候消息。他一见便笑道:&ldo;东西已经买得了。不过我有点抱歉。我嘴快,我见着老范,把你买二两的事情也告诉他了。&rdo;魏太太道:&ldo;他一定是说我有钱办黄金储蓄,没有钱还债。&rdo;她是坐在陶太太屋子里谈话。陶太太坐在床沿上结毛绳。便插嘴道:&ldo;老陶实在嘴快,你没有摸清头绪,怎好就说出来呢?人家魏太太挪用的这笔款子,根本是难作数的。&rdo;
陶伯笙点了支纸烟,坐下来吸着,望了魏太太道:&ldo;这话怎么说,我更不懂了。&rdo;魏太太坐在陶太太床上,将自己的旧绸手绢,缚着床栏杆,两手拉了手绢的两角,在栏杆上拉扯着,像拉锯似的。
她低了头不看人,似乎是有点难为情。笑道:&ldo;反正是老邻居,我的家事,瞒不了你们,说出来也不要紧。今天老魏由机关里回来,皮包里面带有六万元,据他说,是公家教他采办东西的款子。我等他到厨房里去了,全数给他偷了过来。当时,他并没有发觉。我就立刻上银行找陶先生了。我一走,他就晓得钱跑了腿,打开皮包来,看到全数精光,这家伙沉不住气,气得躺在床上。我由银行里回来。我不等他开口,就把储蓄黄金的事告诉他了,并说明是黄金要涨价,要办就办。而且今天有陶先生站班登记,这个机会不可失。他才说事情虽然是一件好事。但这是公家买东西的钱,明天要把东西买回去。没有东西,就要退回公家的钱。无论数目大小,盗用公款这个名义承担不起,而且有几件小东西,今日下午,就非交卷不可。我看他急得满脸通红,坐立不安,退回了他一万元。他为了这事,到处抓钱补这个窟窿去了,直到现在,他还没有回来,想必钱还没有弄到手,若是真没有法子的话,我定的这张储蓄券,那就只好让给旁人了。你以为我自己真有钱吗?&rdo;
陶伯笙道:&ldo;原来如此,那也难怪你不能还老范的债了。你有机会,最好还是见了他把这话解释明白。他那个人,你知道,就是那顺毛驴的脾气。&rdo;魏太太听了这话,心里就有了个暗认识。范宝华在陶伯笙面前,必定有了些什么话。明日有机会见着他,还是解释一下吧。当时怕人家夫妻有什么话说,自告辞回家。
到了家里,老妈子已带了两个孩子睡觉去了。魏端本屋子里,电灯都不曾亮起。自己卧室里,电灯是亮着的,房门却是半掩的。心里暗想,自己真也是大意。家里虽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床上的被褥,也是一点物资,若来个溜门贼,顺手把这东西捞去了,眼见得今晚就休想睡觉。
心里想着,将门推开,却见魏先生横倒床上,人是和衣睡了。自言自语地道:&ldo;这家伙倒是坦然无事。我何必为了那六万元,和他着急半天。&rdo;走到床边,用手推他两下,他倒也不曾动。听他鼻子呼呼有声,弯腰看他一看,还嗅到一股酒气味。淡笑一声道:&ldo;怪不得他宽心,还是喝了酒回来的。没出息,着急!就会醉了睡觉,今天算让你醉了完事,明天看你怎么办?&rdo;
第十一回皮包的喜剧(3)
说着话,又推他两推,就在这时,看到被下面露出了半个皮包角。心想,看他弄了钱回来没有?于是顺手将被向上一掀,拖出那皮包来。皮包拖出来了,魏端本也一翻身坐了起来。将手按住了皮包,瞪了眼笑道:&ldo;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里面的钱不能动。&rdo;
魏太太听说皮包里有钱,益发将两手抓住了皮包,两手使劲向怀里一夺。赶快跑着离开了床边。魏端本坐在床上望了她道:&ldo;你看是可以看。不过你看了之后,可不许动那钱。&rdo;魏太太听了这话,料着钱还是不少,便将两手紧紧地抱在怀里,将两手拍了两拍问道:&ldo;这里面有多少?&rdo;他笑道:&ldo;十五万,又够你花几天的了。&rdo;
魏太太将身子一扭道:&ldo;我不信。&rdo;于是把皮包放在五斗桌上,将身子横拦了魏端本的来路,以免他前来抢夺,掀开了皮包,每个夹层里,都伸手向里面掏摸一阵,掏出好几叠钞票。直把皮包全搜罗完了,这才点一点放在桌上的数目,可不就是十五万吗?于是笑嘻嘻地问道:&ldo;你这家伙,在哪里弄来了许多钱?&rdo;魏端本道:&ldo;这个你可千万动不得。这是司长私人的钱。要我代汇到贵阳去的。不信,你搜搜那皮包的夹页里面,还有司长亲笔写的汇款地点。上午那五万元公款,被你扯用了,我还没有法子填补,幸好这笔款子来了,明天上午,我先扯用一下,把公家的款子补齐。到了下午,我必须把这款子给司长汇出去。若是把这款子动用了,司长那个杂毛脾气,我承担不起,只有打碎饭碗。&rdo;
魏太太道:&ldo;我不信。假如那五万元的漏洞没有补起来,你不会自由自在地,喝了酒回来睡觉。&rdo;魏端本道:&ldo;你以为我是在外面饭馆子里喝的酒吗?我回来了,你又不在家。我叫杨嫂打了四两大曲,买了两包花生米,在隔壁屋子里自斟自酌的。为什么如此?也无非是心里烦闷不过。你必定说,皮包里带那些个钱,为什么还要烦闷。这个理由,说出来了,你也会相信的。正由于那皮包里的钱不少,可是这钱是人家的,一张钞票也……&rdo;
魏太太早是把那些钞票,缓缓地塞进了皮包。魏先生说到这里,钞票是各归了原位。她不容他把话说完,两手拿起皮包,对魏先生头上,远远地砸了过去。魏先生看到武器飞来,赶快将头一偏,那皮包就砸在他肩上,砸得他身子向后一仰,魏太太沉着脸道:&ldo;钱全在皮包里,我没有动你分文。你不开眼,你以为我也像你这样看到这样几个钱就六魂失主吗?这十来万块钱也不过人家大请一次客,什么了不得。&rdo;魏端本在床上将皮包拿起来,缓缓地扣上皮包钮扣,淡淡地笑道:&ldo;十来万块钱请一次客,好大的口气。我们部长昨日请两桌客,也不到十……&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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