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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第1页）

我和劲松互相对望了一眼，这几个人虽然有过极险恶的想法，毕竟还是本系同学，随波逐流后迷失了方向而已，罪不当诛，但他们会不会做中山之狼？

眼看地面已在他们胸口，我走上前，向&ldo;铁托&rdo;伸出了手。

刹那间，一切恢复如常，&ldo;沼泽&rdo;消失了，&ldo;铁托&rdo;和那几个&ldo;哥们儿&rdo;瘫在地上，仿佛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了，看着我们的眼光里，疑惑、惊惧、愤怒，应有尽有。

我弯下腰对他说：&ldo;我如果不想救你，你就会一直陷下去。所以请你领一次情，不要再对依依有什么非分之想了，这要求不过分吧？&rdo;

&ldo;铁托&rdo;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恐惧中走出，久不作声，直到我们三个要跨出解剖楼的高门槛时，才听见他在楼里的叫声：&ldo;你搞鬼，老子干革命，不怕你搞鬼！&rdo;

事后劲松和依依都追问我在解剖楼里怎么会得到如此怪异的帮助，我虽然对他们俩有深深的信任，但还是忍住了什么都没说。

1967年4月3日，阴转小雨

几个开国元勋在二月份向&ldo;文化大革命&rdo;提出了质疑，试图扭转乾坤，结果失败了，被指为&ldo;二月逆流&rdo;，于是在校园内外，批判&ldo;二月逆流&rdo;的运动中，腥风血雨反而更厉害了。学校里，教授和名医们被打倒得差不多了，造反派们于是将矛头正式对准了部分有&ldo;出身问题&rdo;的学生。我就是其中之一。

他们让我交代我的&ldo;出身问题&rdo;，我只能告诉他们我是被生下来的，所以决定不了&ldo;出身问题&rdo;。他们不知怎么查出，我父母在国外，就问我他们的下落，为什么单单我留在国内。他们的问题倾向性明显极了，就差直接指我为特务。对我父母的事儿，大伯很少向我提起，我恨他们从小弃我，也懒得问起。伯母病故后，大伯因为曾短期供职国民党政府，又做过买办，被关入监狱，我的身世更是无从询问。

革委会看中的斗争对象，其结果只有被打倒一条路，我认定了自己要被批斗的结局，也就不再和他们多啰嗦。我想我只要咬定自己的清白，他们顶多当众将我&ldo;打倒&rdo;几次，别人一看我这个文弱书生的模样，同情总是会有点的。

除非他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我真的是个特务，那样，结果将大大不妙。怎么证明呢？参加过&ldo;月光社&rdo;就足够让我立刻成为人民的对立面。

1967年5月17日，阴

依依今天来看我。

这些天来，我被调查组天天逼问，要我交代&ldo;特务罪行&rdo;。每天的逼问至少持续六个小时，我无法在医院正常工作，更不能专心读书，感觉绷得紧紧的神经将一拉即断，人似乎随时都会崩溃。

所以这时依依的出现，使我在最深的黑夜里看见了灯光。

依依的脸消瘦了些，眼里挂着忧郁，可以想见她作为我的女朋友，一定也受到了不少调查组的盘问。我觉得愧疚，见面后好久才吐出三个字：&ldo;你瘦了。&rdo;可她抚着我的脸说：&ldo;你瘦得更厉害。&rdo;泪水从她的眼里流出来，打湿的是我的心。

这就是最真实的依依，善良温柔的依依，却因为我而受委曲。

这些天遭受折磨所带来的痛苦，如日出后的薄雾，顿时消散了。但看着她绵绵不绝的泪水，愤怒又涌上来，让我久久难以平息。

&ldo;我对不起你，让你为我受牵连。&rdo;我知道这句话苍白无力，但这是我的心声。

依依柔声说：&ldo;整天你呀我呀的，要分得那么清楚吗？忘了你过去常说：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吗？调查组是很讨厌，但他们能拿我怎么样？何况我根本就不知道任何事情。他们威胁我说，我的出身也不好，只有合作，才能减轻组织对我的怀疑。我知道，这都是恐吓，才不会往心里去。&rdo;

&ldo;你这样说，我心里好受多了。他们对我也一点办法也没有，现在开始搞精神折磨了。&rdo;

依依说：&ldo;是啊，每次想到你整天整天地受他们盘问，我心里就跟针扎着似的。我还听说，下周要对你公审，一次不行要两次，三次，是真的吗？&rdo;

我点点头：&ldo;他们是这么威胁我的，如果我不主动交代问题，迎接我的就是批斗会。&rdo;

依依顿了顿，似乎欲言又止，我一再坚持，她才问：&ldo;你会主动交代吗？&rdo;

这话如雷击，让我震惊不已：&ldo;什么，你是说，我真有问题需要交代？&rdo;她可是我最信赖的人！

依依嗔道：&ldo;你胡说什么？你这个傻小子，我是世界上最后一个怀疑你的人。即便你把那个郑劲松也算上。&rdo;

我听出她两句话说的都是英语句式，故意逗她说：&ldo;最近还在偷听敌台吗？你的英语越来越好了，以后只怕连中文也要不会讲了。&rdo;

依依笑了：&ldo;看你小心眼儿的，这就开始打击报复了。说真的，调查组的人反反复复问我，你和一个叫什么&lso;月光社&rso;的反革命组织是不是有联系。我说，我根本没听说过&lso;月光社&rso;这个名字。他们说，这个反革命组织喜欢利用欣赏古典音乐为名，吸收新成员和策划反革命活动。我倒是立刻想到，古典音乐正是你的嗜好。&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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