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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第1页）

钟明辉的女儿钟老太太已经年过六旬，但她本人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老，望着她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和走路时颤颤巍巍的样子，要不是事先看过她的资料，岳程真以为她快八十岁了，他真担心她耳背，不过还好，聊过几句后，他马上发现老太太听力不错，反应也不算慢。

&ldo;来，喝水，喝水。&rdo;老太太倒来两杯水放在他们面前的茶几上，然后就在他们对面的靠背椅子上坐下了，&ldo;我听电话里的同志说，你们想问问我容丽的事。&rdo;

&ldo;您对她应该还有印象吧？&rdo;岳程接口道。

&ldo;怎么没有？&rdo;老太太好像在嗔怪他们，&ldo;她照顾我爸有六年了。&rdo;

&ldo;您对她印象怎么样？&rdo;

她摇了摇头。

&ldo;不好。&rdo;她道。

&ldo;怎么不好？我知道容丽可是个好护士。&rdo;陆劲温和地说。

老太太皱起鼻子，冷哼了一声。

&ldo;我跟你一样，一开始也只知道她是个好护士，其他什么都不知道，其实呢？嘿！知人知面不知心呐。&rdo;

老太太颤颤巍巍地走进卧室，不一会儿拿来一双做了一半的绒线拖鞋，她重新坐下后，就开始用钩针钩起拖鞋来。

&ldo;您是怎么认识她的？&rdo;

&ldo;我爸瘫了之后，本来是我照顾他的，但后来我自己也得了慢性肾炎，不晓得你们对这病了解吗，这病就是不能累。那时候，我就想找个人来分担一下。但是我家也不富裕。1984年，谁家都不富裕。&rdo;老太太侃侃而谈起来，&ldo;这时有人跟我提起了她，我听她的身世挺可怜的，父母都死了，十二岁起就住在叔叔婶婶家。介绍人还说，她那个婶婶对她不好，她的堂兄要结婚，她没地方住，一直在护士办公室睡觉。我听了觉得挺可怜的。再说，她又是个护士。所以，我就跟她见面谈了谈。谈了之后，印象不错，她也不贪心，不要工钱，只要求提供食宿。我想，吃，还能吃掉多少钱？马上就同意了。从那以后，她就搬来了，工作之余照顾我爸，白天我跟我爱人轮流来照看一下，晚上和休息日都是她，她还管洗衣服、做饭和收拾房间。&rdo;

&ldo;这些事她都干得怎么样？&rdo;岳程问道。

&ldo;照顾人是没话说，她本来就是专业护士嘛，&rdo;

&ldo;那您对她的主要不满是……&rdo;

&ldo;她偷钱。&rdo;老太太的目光从拖鞋移到岳程的脸上，&ldo;我发现了好几次。一开始很少，几角钱，几块钱，后来胆子就渐渐大了，最厉害的一次是1989年，少了两百元，那在当时可算是大数目了。&rdo;

&ldo;您怎么能肯定是她拿的？&rdo;岳程问。

&ldo;家里除了我爸，就是她，除了她还有谁？&rdo;老太太不高兴地顶了一句，她将钩针狠狠地插入拖鞋底，然后拉出一根长长的毛线来。

虽然岳程也相信容丽偷过钱，但作为一个警察，他始终觉得在给人安上一个罪名前，应该慎重一些，所以他又追问道：&ldo;那您有没有问过她，或是当场抓住过她偷钱？&rdo;

&ldo;当场抓住？那是没有！她是趁我们不在的时候干的，她会撬锁！&rdo;老太太没好气地说，&ldo;没抓住，跟她谈有屁用，她一百个不承认呗！不过，我有一次点穿她，叫她别乱来，要不就赶她走。&rdo;

&ldo;后来呢？&rdo;

&ldo;什么后来啊，我们找不到能够像她这么照顾我爸的人，除了偷钱外，她其他的都做得没话说。其实我也解雇过她一次，另外找了个人来，我爸就发脾气，说那个人饭做得难吃、洗衣服洗不干净，也不给他擦身，反正一百个不满意。再说，那人自己有家庭，晚上总是溜回去，要不就把她儿子带来，吵吵闹闹的，害我爸休息不好，就这样我还得每月付她工钱。最后没办法，只好又把容丽找了回来。我从那以后，也长心眼了，把我爸身边的现金都拿走了，让她偷不着，我想这样她总没办法了吧。&rdo;老太太的声音响了起来，&ldo;我没想到，我爸，被她骗得团团转，竟然瞒着我拿存折给她，让她自己去银行取钱。后来被我发现后，才把存折要了回来，我一看，已经莫名其妙花了几百块了，问她买了什么，她支支吾吾说不清。你们说她这人坏不坏？&rdo;

&ldo;我要是您，发生了这样的事早把她赶走了。&rdo;陆劲插了一句。

老太太仿佛找到了知音，她扬了扬手，道：&ldo;谁说不是？我当然得赶她走！我恨死她了！可那时候，她求我给她点时间找房子，我正好也需要时间找个替工，就这样，我答应再让她住一个月，结果，我爸就在那个月死了。我后来问她，我爸怎么会心脏病发作？你不是一直在旁边吗？嘿，她说自己在卫生间什么都不知道！我说，肯定是她，知道自己要被扫地出门了，所以就对我爸不管不顾了！亏我爸还对她那么好！你们说，她良心坏不坏？&rdo;老太太气愤地说。

&ldo;唉，怪不得您说她知人知面不知心呢！&rdo;陆劲叹息道。

&ldo;我说错了吗？这么说她还算客气的！要我说，她简直是狼心狗肺！我后来算了算，她从我爸那里偷的钱，少说也有八九百块。这些钱现在看是不算什么，可是在那时候，这可是一笔大数目，我家老头一个月的工资也就一百块出头，你们说，她是不是狼心狗肺？&rdo;

&ldo;确实做得太过分。不过她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她是不是在谈恋爱？她来照顾你父亲时，大约也就二十二岁吧？&rdo;

&ldo;是，我一开始也怀疑她在谈恋爱，可她好像是没男朋友，我没见过，我也问过同楼的邻居，都说没见过。&rdo;老太太从拖鞋里又用力拔出一根毛线。

&ldo;您问过她本人吗？&rdo;岳程问道。

&ldo;我提起过，她不愿跟人多谈这些，只说过一句，说她找不到合适的。嗨，我那时还曾经想给她介绍对象呢，可她扭扭捏捏不肯见人家，说她没兴趣。哼。&rdo;

&ldo;其实是不是有对象，就看她是不是守得住，她平时出去多吗？&rdo;陆劲问道。

&ldo;这一点她做得特别好，她很少出门，也从不叫朋友到家来，所以我那时候跟邻居说她偷东西，大家都不信呢。都说她这个好，那个好的。&rdo;

&ldo;那……在您父亲原先住的地方，有没有跟她比较要好的朋友，或者是邻居？&rdo;陆劲想了想才问。

老太太停下手里的活。

&ldo;这得让我想想，&rdo;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ldo;要说跟她比较要好的，大概也就属隔壁家的阿婆了。这阿婆有脑梗的毛病，有天半夜突然手脚发麻昏了过去，她孙子知道容丽是护士，就来敲门找容丽帮忙，从那以后，阿婆就对容丽印象特别好，老说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做了好吃的还总是让她孙子送过来。&rdo;

&ldo;这个阿婆有个孙子？&rdo;岳程听到了这句，他回头跟陆劲交换了一下眼色，问道，&ldo;他姓什么，当时几岁？&rdo;

&ldo;他啊，比容丽小几岁，那时还是个中学生，我不喜欢这男孩，傲得很，走进走出，从来不理人的。他叫什么名字我忘记了，只记得他好像姓李。&rdo;老太太又歪着头想了一想，最后确定道，&ldo;对，他姓李。&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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