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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0章（第1页）

正说着，又听熙凤在叫呢。平儿赶到床前，她又不说话了。这时，贾琏走进来，向炕上看了一眼，也不说话，走到里间气哼哼地坐下。只有秋桐跟了进去，倒了茶，伺候着，不知嘁嘁喳喳地说些什么。贾琏又叫平儿问话：&ldo;奶奶不吃药吗?&rdo;平儿说：&ldo;不吃药。该怎么办呢?&rdo;贾琏没好气地说：&ldo;我知道吗!你把柜子上的钥匙拿来吧。&rdo;平儿见贾琏有气，又不敢问，只好出来在熙凤耳边说了一声。熙凤没说话，平儿掏出一个匣子，放在贾琏那里就走。贾琏大声说：&ldo;有鬼叫你吗!你放那里叫谁拿呢?&rdo;平儿忍气打开，拿钥匙开了柜子，又问：&ldo;拿什么?&rdo;贾琏说：&ldo;咱们还有什么吗?&rdo;平儿气得哭着说：&ldo;有话说明白，别人死了也愿意啊!&rdo;贾琏指指点点地说：&ldo;还要说吗!先前的事情就是你们闹的。老太太的事情还少四五千两银子，老爷叫我从家族的土地账上弄银子，你说有么吗?外边欠的帐不还行吗?谁叫我负责这个件事呢!只好把老太太给我的东西先变卖了吧。你不同意吗?&rdo;平儿听了，一句话也没说，把柜里东西都搬出来。这时，小红过来说：&ldo;平姐姐快去吧，奶奶不好了。&rdo;平儿也顾不上贾琏，急忙过来，就见熙凤用手正乱抓着，平儿上去攥着手哭了。贾琏也过来一看了看，跺着脚说：&ldo;如果是这样，真是要我的命了。&rdo;说着，他也掉下泪来。丰儿进来说：&ldo;外边找二爷呢。&rdo;贾琏只好出去了。

熙凤越来越不好，丰儿她们也都哭起来。巧姐听见了，马上赶过来。刘姥姥也急忙走到炕前，嘴里不停地念着佛祷告，熙凤果然好些了。王夫人听到消息，也过来了，见熙凤安静些，就放心些了。见了刘姥姥，她说：&ldo;刘姥姥，你还好吗?什么时候来的?&rdo;刘姥姥忙说：&ldo;给太太请安。&rdo;她也没顾上说别的，只说熙凤病。这说着，彩云进来说：&ldo;老爷请太太过去呢。&rdo;王夫人叮嘱了平儿几句话，就回去了。

熙凤清醒些了，见刘姥姥在这里，心里很相信她求神祷告的作用，就把丰儿她们支开，叫刘姥姥坐在枕头边，告诉这几天心神不定的情况。刘姥姥就说村子里什么菩萨灵，什么庙有感应。熙凤就说：&ldo;求你替我祷告祷告，需要什么银钱我都有。&rdo;说着，她从手腕上褪下一支金镯子来交给她。刘姥姥忙说：&ldo;姑奶奶，不用那个的。我们庄户人家许了愿，好了，花上几百个大钱就行了，那用这些呢。就是我替姑奶奶去祷告，也是许愿。等姑奶奶好了，要花什么自己去花呗。&rdo;和鬼神打交道，可以先欠着帐，鬼神是不怕你赖账的，因为它们手里捏着一个很大的抵押品――你的小命。有些人欠着鬼神的帐，一是还有些不太信任鬼神，另一方面是坚守着&ldo;一手交钱，一手交货&rdo;的古老的买卖原则。熙凤明白这是她一片好心，不好勉强，只得留下了，说：&ldo;姥姥，我的命交给你了。我的巧姐儿也是多灾多病的，也交给你了。&rdo;刘姥姥哪有这么大的能力啊，不过为了安慰病人，她顺口答应着，又说：&ldo;这么着，我看天也不早了，还赶得出城去，我现在就回去了。等姑奶奶好了，再请你去还愿去。&rdo;熙凤盼着她早回去替自己祷告，就说：&ldo;你替我费费心，我能安稳睡一觉，就非常感激你了。你外孙女儿就在这里住下吧。&rdo;刘姥姥忙说：&ldo;农村孩子没有见过世面，在这里不是丢人现眼吗。我还是带她回去吧。&rdo;熙凤说：&ldo;这就是多心了。既然咱们是一家人，这怕什么。虽然说我们穷了，这一个人吃饭也不没什么妨碍的。&rdo;刘姥姥见熙凤是真心要留，也就愿意叫青儿住几天玩玩，还节省了家里的饭菜了。她还怕青儿不肯，就叫青儿问了问。青儿和巧姐儿玩得熟了，巧姐不愿让她走，青儿也愿意在这里。刘姥姥就嘱咐了几句，向平儿告了别，匆匆忙忙地赶着出了城。

再说栊翠庵，本来就在贾府的地盘上，因为盖省亲园子，就把它圈在里边了，只不过一切开支都不需要贾府的。现在妙玉被抢走了，尼姑们赶紧报告了官府。她们一方面要等候官府破案，另一方面还要守住这份产业，所以仍然都住在这里。尼姑们当然也报告了贾府的人。不过，大家觉得贾政这些天非常劳累，心情也不好，就没敢去告诉他。惜春知道这件事，天天感到不安。人们议论这件事，有人说妙玉被强盗抓走了，也有人说妙玉凡心动了跟着别人跑了。消息渐渐地也传到了宝玉的耳朵里。他感到非常奇怪，认为妙玉一定是被强盗绑架走了。他想，妙玉绝对忍受不了那种屈辱，肯定会死的。可很长时间了，妙玉也没有消息，她非常担心，每天长嘘短叹，心想：&ldo;这样一个&lso;槛外人&rso;，怎么弄成这个结局了!&rdo;他又想：&ldo;原来园子里多么热闹啊，自从二姐姐出嫁以来，死的死，嫁的嫁，我还以为妙玉能保持一尘不染，没想到她比林妹妹死得更奇怪!&rdo;他又想到了《庄子》上的话，觉得人活在世上，最终都要分别的，没什么意思，伤心地大哭起来。袭人她们还以为他的疯病又犯了，赶紧去温柔地劝说。宝钗开始也闹不清是怎么回事儿，再三打听，才知道妙玉被抢走了，下落不明。她也很伤心，但更为宝玉担忧，就说给他一些严肃的道理。宝钗说：&ldo;自从送殡回来，兰儿虽然不上学，但听说日夜苦读。他是老太太的重孙子，老太太一向盼着你长大成人，老爷为你天天闹心，你却为这些闲情糟蹋自己，我们守着你算什么事儿呢!&rdo;宝玉没什么话说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ldo;我那是管人家的闲事，只是感叹咱们家的运气衰败了。&rdo;宝钗继续说：&ldo;这不就对了，老爷和太太都是想着你能继承祖宗的事业。你如果总是执迷不悟，那可怎么办呢。&rdo;宝玉听着这些话不合自己的心意，就靠在桌子上假装睡了。宝钗也不理他，叫麝月她们伺候着，自己却去睡了。宝钗做得对吗?宝钗和袭人她们确实只能依靠着宝玉生活，宝玉这样了，她们也就没什么指望了。宝玉特别看重感情，好像也没错。但是在实际生活中，好像又不大对头。对不对的，人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看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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