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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7章（第1页）

常年卧床，不定期翻身是要长褥疮的，现在陷入昏迷更要勤于保养，这是两个人的活，护工主力，但刘阿姨也要帮着打下手。她一离开，饭厅里就安静下来，刚才家常热闹的气氛，被她一打岔，好像都留在了厨房里。胡悦跟着看了卧室方向一眼，&ldo;吃吧，你自己辛苦做的面‐‐这还是你第一次做饭呢。&rdo;

&ldo;哦，谢谢你给我很&lso;美好&rso;的第一次。&rdo;师霁随口回击，重音在&lso;美好&rso;上。

被呼来喝去的滋味，估计师主任是很久都没有尝过了，胡悦不禁一笑，&ldo;其实你挺有天分的，表现不错。&rdo;

亲人就在隔邻，生命已走到尽头，不管再怎么有准备，再怎么寿终正寝，再怎么&lso;迟早的事&rso;，心情仍是沉重的，这半荤不素的段子，其实都是有意在调节气氛，能换来一点笑容也就不算失败。师霁看着比刚才又好了点，他望了面碗一阵子‐‐然后居然做了一件让人大跌眼镜的事‐‐举起手机拍了张照片。

这可是师霁，他们一起吃过不少饭，其中不乏山珍海味，但师霁从来都没有拍过照片，胡悦不禁绝倒，忍了又忍才没吐槽，师霁自己不觉得有什么，他端起碗，先喝一口汤，眼神比之前亮，&ldo;真香。&rdo;

一碗急就章的家常菜，怎么可能比得上馆子名点?胡悦说，&ldo;是你饿了。&rdo;

她自己反而胃口不佳，迟迟没动筷子，看师霁吃得比想象快，知道自己错估了食量，又从自己碗里夹了一小半给他，&ldo;我还没吃呢，干净的，你别嫌弃。&rdo;

一向有洁癖的师霁却没有嫌弃，他们的眼神在桌上碰了一下，又避开去，师霁吃完了面，调羹都没用，举起碗喝汤，稀里呼噜的，什么风度、精英美男，全都不存在的，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精英美男子吃不了这么一大盆的面，吃完饭还一点洗碗的意思都没有，很自觉地转移到沙发上去看手机。

&ldo;去收碗。&rdo;胡悦毫不客气地差使他，&ldo;你不会还要我给你洗碗吧?‐‐刘阿姨照料病人呢。&rdo;

师霁看来是真的从小没做过任何家务，他不是逃避，是没这个意识，被提醒了才回过神，站起来跑到厨房，又看看餐桌，不禁面露难色，胡悦摇头叹口气，到底不忍心，还是去帮他，&ldo;真是个大少爷!&rdo;

教他把桌子收了，刘阿姨已照料完老院长，出来不由分说把他们都赶出去，&ldo;远道而来的，都歇着去，不想睡就出去溜达溜达‐‐别走远了就行，一会老人家醒了我给你打电话。&rdo;

这是在暗示他们别走远：就怕老院长下次醒来就是弥留了。

以医生的体力，赶个飞机而已，要说累不至于，但这情况当然也不会出门，师霁让护工去小房间休息一会，&ldo;我来看着，有事再叫你。&rdo;

他正好把笔记本摆出来，在房间一角的书桌上办公，&ldo;你也可以去写写你的论文了，从主治升副主任，这可就不是一篇论文的事了。&rdo;

……祖父弥留，真就这么冷静?胡悦没去拿自己的电脑，虽然她也的确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师霁和她临时请假，j&39;s那边不说了，十六院这里还有好几个没出院的病人要时刻关注术后情况。&ldo;你确定不把老人家送医院吗?&rdo;

&ldo;上生命维持系统?&rdo;师霁不以为然，&ldo;这么大岁数了，那个苦，不是人人都要受的，你实习的时候，没轮转过高干病房吧?&rdo;

胡悦默然不语：她去过，也知道师霁是什么意思。像老院长这个年纪，很多时候能平安的走也是福气，很多高级干部，活着和死了，子女享受到的便利是不一样的，治病也不费自己的钱，长年累月用生命维持系统吊着一口气，清醒时间极少，也少有亲人探望，生活质量很差，到最后去世的时候，甚至瘦得皮包骨头，这种慢性消耗除了让老人受苦，并没有任何意义。

&ldo;这也是祖父自己的意愿，&rdo;师霁从她的表情也看出答案了，他加了一句，&ldo;不进icu，不抢救‐‐&rdo;

&ldo;也不去s市养老?&rdo;胡悦插了一句。

&ldo;……是啊，也不去s市。&rdo;师霁说，他抽了一下嘴角，&ldo;可能，他也没想到自己还能活这么久吧，当时想着几年也就过去了，不想再多费这个事。&rdo;

这……

其实这说法是很客观的，老院长身体一直不好，暮年又受了这么大的打击，亲人都相继去世，本人自感岁月无多，甚至外人这样看都很自然。只是师霁作为亲人，他的口吻……也确实太无情了点。胡悦有点不舒服，她直言，&ldo;师霁……你和你祖父，是不是有什么矛盾啊?&rdo;

这自然不是一句话的事，而是他种种表现综合得出的印象，真要是感情好，想来也不会让老人家孤身呆在东北一住就是十年‐‐胡悦没想过去年春节师霁在哪里过的，但印象中并没有回a市，因为过年期间十六院值班表排了他的名字。这样想来，最少已有快两年没见面，师霁从来绝口不提，但师家祖孙二人如果感情融洽，她想他不会做到这样。

&ldo;矛盾?&rdo;师霁看来不太想谈，他扫她一眼，语气有些防御性，但胡悦没退缩，冲他挑眉：人都和你回来了，还有什么不能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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