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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第1页）

师长中等身材，中等相貌，看着和气有余，锐气不足。进门见了霍相贞，他规规矩矩的敬了个礼，然后朗声说道：&ldo;在下姓佟，初次登门，祝静帅身体健康，心情愉快。&rdo;

霍相贞没摸清他的路数，所以客气的点了点头：&ldo;谢谢，佟师长请坐。&rdo;

佟师长坐了，是一本正经的正襟危坐：&ldo;静帅，军分会经过商讨研究，为了保证静帅的安全，我们决定从即日起，由军分会派警察负责贵府的守卫。同时请静帅下令，遣散卫队。&rdo;

霍相贞眼睁睁的看着佟师长，看了半天，末了低声问道：&ldo;你是什么意思？我自己出钱养我自己的卫队，都不行了？&rdo;

佟师长针锋相对的直视了他的眼睛：&ldo;静帅，您的身份比较特殊，在家中私养武装，容易引发外界的误会。&rdo;

霍相贞冷笑一声：&ldo;误会？什么误会？我先前养了几十万兵也没见误会，今天关上门养了一支一百多人的卫队，就误会了？还是你们认为我会靠着这一百多人重新起兵打天下？当初明明白白的谈妥了，保留卫队是我和平投降的条件之一，你们偌大的一个政府，还要食言不成？&rdo;

佟师长毫不动容，挺挺拔拔的站起了身：&ldo;抱歉，静帅，这是军分会对您下达的命令，我也是奉命行事，另外请大帅在遣散卫队之前，先向警察缴械。&rdo;

霍相贞万没想到新政府还会说话不算数，登时感觉自己当初是受了骗。怒不可遏的霍然而起，他对着佟师长提高了声音：&ldo;不可能！我不发话，看谁敢撤我的卫队！&rdo;

佟师长向他微笑着一点头：&ldo;在下告辞了，请静帅保重。&rdo;

话音落下，佟师长转身出门，扬长而去。霍相贞气得面目改色，双脚像是钉在了地上，也不知是怎么了，双腿一阵一阵的失了知觉，居然麻痹得寸步难行。本来刚和安德烈较量出了一身热汗，如今热汗冷了，他的双手也成了冰凉，凉到极致，仿佛关节都要被冻住了。

他喜欢兵，先前阅兵的时候看到了整整齐齐的好队伍，一定会特别的高兴，特别的得意。现在大部队被人收编了，他只剩了身边这么一百多人，为了笼络住这么一百多人，他宁可自己拮据，也要把过年的红包预备出来。他不亏待他们，他想留住他们。他还有什么？什么都没有了，就剩了这么一队小兵！小兵们给他看家护院，给他立正敬礼。大门一关与世隔绝，他在家中还是先前的大帅。

可是现在，人留不住，门也关不住了。

霍相贞直挺挺的站着，站了良久，最后他喃喃的开了口，是轻不可闻的自言自语：&ldo;老安，这日子我没法过，我受不了。&rdo;

正当此时，李副官慌里慌张的冲进了客厅，连立正和敬礼都忘了，直接嚷道：&ldo;大帅，外面来了好多军警，要往咱们府里冲！门外的卫兵全让他们押起来了，卫队想关大门，咱们关，他们推，两边儿已经僵上了！&rdo;

李副官的嘹亮声音让霍相贞哆嗦了一下，随即如梦初醒似的迈了步，他大步流星的走出客厅上了楼。不过一分钟的工夫，他拎着两把手枪下了来。李副官大睁着眼睛看了他，不知他是什么用意。而霍相贞一边把手枪往腰间皮带里插，一边大声说道：&ldo;带人去搬弹药箱子，预备开火！&rdo;

话音落下，霍平川和万国盛一起跑了过来，惊弓之鸟似的摸不清头脑。而霍相贞这才想起了他们的存在，立刻又对站在门口的安德烈下了命令：&ldo;去把他们从后门送走！&rdo;

霍平川和万国盛一起吸了口气想要说话，可是一口气没吸完，霍相贞已经快步走出了楼门。迎着寒风走在青石板路上，霍相贞手冷，面孔却是滚热。鲜血一阵一阵的往脑子里涌‐‐曾经是何等尊贵的帅府，传到他的手中，竟然沦落到了要被人抄家的境地。警察一旦控制了前后大门，家还成家吗？他们这是要逼他在自己的家里蹲监狱啊！

一路疾行到了霍府正门口，他看到卫队还在和警察进行拉锯战，高大的两扇门半开半合，外面的往里推，里面的往外关。霍相贞气喘吁吁的停了脚步，面对着大门正中央的一道门fèng，他看到了门外无数张龇牙咧嘴的脸‐‐一个个的全在运力，全要突破他最后的防线！

于是他一言不发的抬手举枪，对着门外扣动了扳机！

连珠炮似的一串枪声过后，门外立刻接二连三的倒了好几个人。而门内的卫队发出一声呐喊，抓住时机猛然向前一顶。只听轰然一声巨响，两扇大门被人硬是撞成了严丝合fèng。沉重古老的巨大门闩被抬起来架上了，霍相贞后退一步，一边给手枪换弹夹，一边仰起了头。

门楼檐上雕着玲珑脊兽，他第一次发现脊兽也苍老了，惨白的天空下，它们老得颜色黯淡面目模糊，和他自己一样，全是过了时的什物。

一股旋风卷起了雪花，鞭子似的抽打了他。他在身心齐发的痛楚中一闭眼，随即对着卫队发号施令：&ldo;去把侧门后门也一并封锁，谁敢硬闯，格杀勿论！&rdo;

这个时候，看出了家大宅大的坏处，因为人太少了，不敷分配。花园子烧毁了，此刻反倒成了好事，起码一堵墙是好守的，一园子的大门小门可是让人防不胜防。麻袋装土垒在了墙根下，卫士登高上远，从墙头伸出了枪管，随时预备着she击。

越聚越多的军警把霍府围了个密不透风，一瞬间的工夫，府中的水电全被切断了，唯有电话线路依然保持着畅通。霍相贞亲自去了一趟厨房，检视了家中的存粮‐‐谁也没想到会有今天这么一场，厨房的粮食至多只够支撑一个礼拜。

若是不切水电，霍相贞不会想到粮食问题。可是现在军警围着霍府，打又不打冲又不冲，切水电倒是麻利得很，表明了是要困他一困，逼他投降。

他不知道自己又怎么碍了新政府的眼，居然会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不过现在再去想其中的道理，也是无用无益，反正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想要苟延残喘的活，就得任人宰割。

他不想任人宰割。与其今天一刀子明天一刀子的受凌迟，他宁愿拼着一死，得个痛快！

对峙持续到了傍晚时分，霍府的电话响了。李副官先去接听，随即放下话筒找到了霍相贞：&ldo;大帅，顾承喜要和您通话。&rdo;

霍相贞本不想理顾承喜，但是心中一转念，他又想顾承喜毕竟是军中的人，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所以这个电话还是该接。走到电话桌前抄起听筒，他&ldo;喂&rdo;了一声，随即就听顾承喜急切的开了口：&ldo;大帅……&rdo;

他这回叫的是&ldo;大帅&rdo;，不是&ldo;平安&rdo;，让霍相贞的心里舒服了一点：&ldo;军分会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撵我的人收我的枪？&rdo;

电话另一端的顾承喜顿了顿，随即答道：&ldo;大帅，这都是上头的决定，究竟是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不过您放心，您要是不服这口气，可以暂时先把卫队打发了，我派人过去保护帅府，不让警察插手。等到风头过了，您再把卫队召回来就是。&rdo;

霍相贞握着话筒想了想，忽然感觉这话暗藏杀机，很不对味‐‐警察进门，他算是受了政府的软禁和监视，自然是不好；可换了顾军的士兵进门，他岂不是又成了顾承喜私人的俘虏？再说这都是&ldo;上头的决定&rdo;，顾承喜连&ldo;究竟为什么&rdo;都不知道，他就有权力取代警察接管霍府了？他这么理直气壮，凭的是什么？

霍相贞越是细想，越觉可怕。可现在再和顾承喜打嘴皮子官司，又太无聊，没意义。扭头向外叹了一口气，他&ldo;喀嚓&rdo;一声，挂断了电话。

一夜过后，对峙仍然在继续。给霍府运煤的大马车被挡在了侧门外，霍府冬天对于煤的消耗是特别大，所以每个月都要让煤厂送煤过来。等到大马车调头离去之后，警察索性封锁了霍府周遭的几条街道。马从戎的汽车刚刚开到街口，就被警察拦住了。

马从戎刚从天津过来，汽车装载了他和一箱子冷冻虾仁。这虾仁大得罕见，他打算把它送给霍相贞吃‐‐前几天遇见个做皮货买卖的朋友，朋友自称前一阵子刚和霍府做了一笔大生意。他一打听那生意的详情，差点没当场心疼得背过气去‐‐皮货论堆卖！败家子！傻子！疯了！

日子过得都开始卖衣裳了，想必在饮食方面也无力继续阔绰。马从戎上次吃了闭门羹，气得要死；现在消气了，他又打算过来碰碰运气，顺便给大爷送点虾仁吃。街口平白无故的封锁了，必是有个缘由在里面。马从戎下了汽车，和路卡上的警察谈笑风生，不出片刻的工夫，便打听清楚了来龙去脉。

带着粉红色的小鼻尖钻回汽车，他和虾仁一起先回了城中的宅子。急三火四的进了门，他开始往霍府打电话。接电话的人是安德烈‐‐安德烈听出了他的声音，当即唤道：&ldo;喵长。&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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