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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说了自有分寸,但其实青晏并没有太往心里去。
说到底,钰儿拿她做参考去衡量别人这事本就不靠谱,青晏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她从小长在山野,性子跳脱,不爱拘束,行为举止多有不妥之处。而师云玥却是实打实的世家贵女,师家书香门第教导出来的女儿,让人家跟自己一样动辄拳打脚踢。捋胳膊干仗,实在强人所难。
再者,青晏和钰儿有在越府共克时艰的经历,重生后,她又下定决心要对钰儿好,待丫鬟越发纵容宽厚,彼此的关系早已超越一般的主仆,更似姐妹。而师云玥和小荷,只不过是普通主仆,主尊仆卑。且看看容嫔是如何对待欣兰的,这样一对比,师云玥这个主子待小荷已算是情深义重,正常丫鬟,哪个能像钰儿这样,一天到晚念叨自己不说,三不五十还跟主子吹胡子瞪眼的?
钰儿看出她的心不在焉,还想再唠叨她,被青晏一句话给堵了回去:"不管怎么说,师嫔姐姐不是也帮了咱们嘛。没有她,咱们可就要吃大亏了。"
钰儿不甘心的嘟囔道:"那事还不一定是真的呢……"
"不管是不是真的,至少人家的心都是好的,这点咱们得认。"青晏笑着搂住丫鬟:"至于其他的,相处时间久了。自然也就看明白了,大家都不是傻子,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谁还能装一辈子不成?"
要是真能装一辈子,那假的也是真的了。青晏心想,实际上大多数人,很快就会露出马脚,就像前世那个淑侧妃,刚入府的时候那可真是贤良淑德,骗了多少人啊,可后来不也露出了真面目。如果师云玥当真如钰儿所言,为人虚假,总有一日也会暴露,但在那之前,青晏还是愿意当她是个脾性相投的知己。
钰儿说不过她,一跺脚:"反正奴婢就是觉得她没有小姐好!"
青晏忍俊不禁:"哎呀呀,我家钰儿今儿个是小嘴抹了蜜么,这话听着可真让人舒心呀!"
钰儿小脸爆红,一扭身子:"小姐又打趣钰儿!钰儿再不理小姐了!"
青晏于是哈哈笑着去挠丫鬟的痒痒,两个人在宫道上笑闹成一团,正闹着,迎面过来一队轿辇仪仗,青晏没注意上面坐的是谁,错身而过的时候。却听到一个略严厉的老妇人声音:"宫道之上,喧哗吵闹,成何体统!"
挨训了的青晏吐吐舌头,她自知不妥,忙收整仪容,钰儿也心虚的低下头,好在那老妇人也就说了一句,并没有深究的意思,轿辇也没有停下。
待那人有的远了,钰儿仍心有余悸:"小姐。这人是谁啊?"
青晏也不清楚,但看这人能在宫里坐轿辇,想来身份绝非常人,她心里暗暗懊悔,跟钰儿说话太放松,一时忘了此处是皇宫,规矩森严,下次可得多注意,这上面坐的要是太后,还不得当下就扒了她皮呀!主仆两个不敢再放肆,都小心的夹起尾巴,分辨了方向,匆匆往庆春殿赶去。
然而走着走着,就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此时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去,初升的银月将冷寂的光芒铺撒在空无一人的宫道上,钰儿执着莲花宫灯,看看前面,又看看后面,前后左右皆是似曾相识却又好像根本没见过的宫墙,无声无息的耸立在月光下。阴恻恻的颇具压迫感,夜风一吹,更是瘆人。
钰儿就有点发毛:"小……小姐,咱们……是不是迷路了……"
青晏挠着头:"不应该呀,我明明是按照师嫔姐姐指的路走得!怎么跑到这来了呢。真是奇了怪了。"
钰儿欲哭无泪:"奴婢就说刚才应该是右转的,都怪小姐,非说是左转,现在好了,连回去的路也找不到了!"
"这怎么能怪我呢。明明是你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分散我注意力,害小姐我记错了路!"青晏立马甩锅。
"奴婢那是好心提醒!"钰儿不甘示弱。
"分明是小姐自己逞强,之前让小荷姑娘领我们过去就好了,非要自己走,还说什么找不到就抓宫女太监领路,现在好啦,连个鬼影都没有,还宫……"
"嘘!"钰儿正说着,忽然被青晏捂住了嘴,女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神色警惕的扫视四周,钰儿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轻声道:"小姐,怎么啦?"
青晏皱了皱眉:"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钰儿疑惑不解。"什么声音?"
"嗯,好像是女子的哭声……"青晏阴恻恻的说:"若有若无的,你说,该不会是宫里的冤魂吧……"
钰儿的寒毛顿时炸起,一时间关于后宫的诡秘传闻全都涌上心头,什么自缢的嫔妃啊、枉死的宫女啊,吓得丫鬟连忙缩到青晏身后:"小姐,奴婢胆子小,你可别吓我……"
青晏强忍着笑意,什么哭声啊,她就是看这丫鬟小嘴巴巴的全是道理,故意吓唬堵她得嘴而已。眼见目的达到,青晏打算见好就收,万一真把丫鬟吓出个好歹来,她还心疼呢,正准备坦白,耳边忽然听到一阵断断续续的哭泣声……
钰儿也听到了,嗷得一声抱住青晏:"鬼呀!"
青晏没让哭声吓到,反而被钰儿高八度的嗓音给震得耳鼓生疼,她心有余悸的抱着丫鬟。拍了拍她的后背:"我的娘哎,小姐我迟早得变成聋子……"
钰儿吓得不行,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哭…哭声…听到……"
"嗯嗯,我听到了。"青晏安抚丫鬟,"别怕,万事有小姐在呢,是人是鬼都伤不到我家小钰儿,来,咱们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她说着,接过丫鬟手里的宫灯。另一手牵着丫鬟,分辨了一下方面,便向哭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那里是宫墙间的一处小岔道,照不到月光,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小巧的莲花灯也只能照亮脚前小小的一方空间罢了,细弱的哭声从岔道深处若隐若现的传出来,有贼风穿隙而过,吹得人背脊生寒,特别是走到一半,那哭声戛然而止,四周顿时死一样的寂静。
即便胆大如青晏,也狠狠咽了口唾沫,钰儿更是小声哀求:"小姐……咱们回去吧……"
青晏心里也开始打退堂鼓,就在这时,忽然听岔道深处传来一个怯怯的女子声音:"谁在那里?啊……"
那声音侬软轻柔,毫无威胁力,尾音里带着些许痛苦,似乎是遇到了麻烦,青晏和钰儿俱是一愣。忙快步走过去,宫灯的光芒照亮驱散了岔道尽头的黑暗,入目先是一双小巧女子的脚,没有穿鞋,一半露在外面。一半隐藏在淡紫色罗裙的下摆里,青晏提了提宫灯,光芒向上照去,一双黄光闪烁的眼睛在黑暗中骤然亮起,青晏吓得一个踉跄,差点把灯给扔了,钰儿更是一把抓住她胳膊,把她掐得生疼,这一疼反而让青晏下来,定睛一看原来是只花猫,挺乖巧的被人抱在怀里,不动也不叫。
"你……你是谁……"
抱着花猫的人怯怯出声,青晏提灯一看,原来是个年轻女子蜷坐在岔道尽头。花灯映照出她得面容,青晏看得一愣--这人年纪不大,看上去也就跟如今的青晏差不多,但容貌却很美,青晏觉得自己也算见过很多美人了,那对天家兄弟别的不行,审美却没话说,穆峥自己后院里的几个莺莺燕燕俱是美人,特别是戚夫人,美艳不可方物,而皇帝后宫更是美女如云,季皇后、容嫔都各有风姿,做贵妃时的师云玥更加光彩夺目,可跟眼前这女子相比,却是完全不同的感觉,眼前女子的美是一种柔弱无辜宛如小动物般的美,特别是她眼睛里还氲着泪水,让人只觉得心疼。
可看着看着,青晏就觉得有点奇怪……这张脸,她怎么总觉得有点眼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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