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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第1页）

王嘉龙从床上坐起来，王耀走过去将他抱在怀里，抱出房间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王嘉龙眯了一会眼睛就很成熟地爬下来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了，他问:&ldo;老师要走了吗?&rdo;

&ldo;是要走了。&rdo;王耀不对孩子说谎，&ldo;你想跟我谈谈吗?&rdo;他用大人的认真的方式对待孩子，因为那样让孩子感到受尊重，最终能学会理智地看待问题。王嘉龙的两条腿在半空中晃荡:&ldo;你们都会走的，没有人会一直在一起。&rdo;小孩子的声音，大人的口吻，这令王耀难过。

&ldo;是这样没错，每个人一个人出生，最后又会一个人离去，长大和老去的时光里，大家分分合合，有开心的事情也有悲伤的事情。但是不管是什么事情，它们都会留在我们的脑子里，这或许是好事也可能会带来痛苦，可是如果你曾经喜欢过一个人或一个东西，就不能忘记他，因为喜欢这种感情是不能缺少的。假如要你从爱和光明中选一样，爱还是更值得选，毕竟只要有爱，光明就会跟着来。&rdo;

&ldo;即使那爱让我觉得很痛?&rdo;小小的王嘉龙哽咽。这小小的孩子，漂洋过海，背井离乡，在得到之前就失去了一切，在成长之前就失去了勇气，他需要光明，就像飞蛾盲目地扑火，他些许会把自己照瞎。王耀单手搂住他:&ldo;令人疼痛的不是爱而是分离。把一棵树砍倒，那斧头就是分离，那树桩上长出的新芽才是爱。&rdo;

&ldo;爱不是陪伴么?&rdo;&ldo;那只是爱的一部分。爱是放弃陪伴后的思念，爱是遭到背叛后能够原谅，爱是分开以后也能活得好好的，爱的模样有很多很多，但它最后导向的结果永远是救赎。&rdo;&ldo;救赎?&rdo;王嘉龙生硬地重复着这个偏僻的词语。

&ldo;救赎是一个很特别的东西，它可能不会使人幸福快乐，可它是生活的意义。没有它，人活着像溺水身亡，一直沉在塘底，什么都感觉不到。&rdo;&ldo;老师现在，感觉到救赎了吗?&rdo;王嘉龙饶舌地说，大概他也不明白自己问了个什么问题。王耀却很认真地回答了:&ldo;对你们的帮助就是我的救赎，我的生活意义。&rdo;

王嘉龙扭腰抱住了王耀:&ldo;老师，我爱你。&rdo;王耀回抱他:&ldo;我也爱你，嘉龙，所以我不在的时候你也要好好的。你要长大成人，就像那棵长出新芽的树桩。到了该走的时候，我们都会走上一条通往同一个终点的路，大家都会在那里相会。&rdo;王嘉龙低低地啜泣着。

然而王耀知道他刚才说的这句话对他自己来说其实是不公平的。拥有前世的记忆，那意味着此世的他同时是许多人，同时保持着对很多人的爱，回忆的边界模糊着，他有时会忘记自己现在到底是谁，有时会为百年前的人感到悲伤，他不会踏上那条回归之路，他的灵魂总有一天会在另一个无辜人身上复活，就像寄住在他身上的那十几个人。他无法为自己而活，因为他是太多个人，而能够引领他的，恰恰是那些需要被引领的迷途羔羊。

王耀重新把王嘉龙抱在怀里，抱得紧紧的。一边拍抚着孩童的背，一边感受着热泪的流淌。

重登旅途的后果是长时间洗不了澡，趁着最后的机会，每个人都好好地洗了次澡，阿尔弗雷德留到最后，等到马修回来帮他搓背。基尔伯特由工房改造而来的的浴室很简陋，打一桶冷水摆上一张板凳一只盆就是了，顶多加上两条毛巾。不过这里的地板很干净，连青苔都不见踪影，墙上的毛玻璃带着奇异的花纹，地砖宛如游泳池底，碧蓝色的闪闪发光赏心悦目。

阿尔弗雷德和马修都不怕冷，直接往身上浇凉水，阿尔弗雷德背朝马修，他的&ldo;翅膀&rdo;伸展在马修眼前。红肿已经退去，黑色的羽翼更加鲜活，马修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美不胜收，忍不住伸手去摸。

&ldo;我的翅膀要被摸秃了。&rdo;阿尔弗雷德开玩笑说，马修却煞有介事地收好了手开始认真搓背。他说:&ldo;要是真的能飞就好了，不过就算是异人，也从没听过真正的伊卡洛斯。&rdo;阿尔弗雷德耸耸肩:&ldo;谁知道，我觉得我们的能力都挺老实的，哪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如果有的话，那就没漫威什么事了。&rdo;马修笑了笑，不置可否。

&ldo;你这次拍到了什么好照片吗?&rdo;&ldo;当然，待会儿给你看看。&rdo;&ldo;幸好你把它看好了，不然它就要跟你的拍立得作伴了。&rdo;马修中学时期为了参加摄影社自己攒钱买了个拍立得，结果却在户外集训时弄丢了。马修有点生气了，用毛刷往阿尔弗雷德背上一刷，他&ldo;嗷&rdo;了一声。

一说到照片马修就止不住地想起梅格，不得不说今天真是太神奇了，他人生当中第一次被告白，还拒绝了，他不仅是个傻子还是个混蛋，到底梅格看上他哪了。马修眼前模糊，脸颊发烫，注意到他走神的阿尔弗雷德不悦地在他眼前晃了晃手:&ldo;嘿想什么呢?&rdo;

&ldo;不是那个……阿尔弗你觉得以前女孩子为什么喜欢你?&rdo;&ldo;因为我帅?&rdo;阿尔弗雷德认真地思考了一下。马修推了他一把:&ldo;你还是闭嘴吧。&rdo;

&ldo;怎么了火气这么大?&rdo;马修确实火气上头了，甚至想扯阿尔弗雷德的脸皮:&ldo;我没事，别问了。&rdo;

&ldo;你不像是没事的样子。&rdo;阿尔弗雷德不依不饶，&ldo;你遇见什么人了吗?&rdo;马修停下了搓背的手，阿尔弗雷德的嘴巴一张一合，似乎说了什么话他没听清楚，因为他突然眼前一黑，然后什么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