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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第1页）

他心口窒息，本能地想避过不听，方思明的声音却还是一字一句极清晰地落在他的耳朵里。然而出人意料的，他说：&ldo;孩儿自当肝脑涂地。可是孩儿这回，想向父亲求一样东西。&rdo;

他要什么?少侠心脏疯狂地跳起来，朱文圭亦是冷笑了一声，斜睨着问他。

方思明顿了一下才回答，声音很低，少侠拼了命也没有听清，朱文圭却是暴怒起来，双手在镣铐中揪住他的头发，一个巴掌狠狠地甩了过去。方思明没有躲，被甩在监狱的刑器之上，地上立时渗出一滩血迹。他抬手擦了擦嘴角，似乎冲着朱文圭笑了一下，&ldo;若是义父觉得舒心，那么打便是了。&rdo;

&ldo;混账!&rdo;朱文圭又是一脚踹，牵得铁链哗哗作响，&ldo;你等着我去死是不是?你现在来和我讨价还价，你觉得你有资本了对不对?你做梦!&rdo;

这一回方思明立住了，背影孤决峭刻、纹丝不动，&ldo;义父说得不错。&rdo;他颔首，仍是在他面前跪好，任凭斑驳血迹黏在发梢和嘴角，&ldo;孩儿有私心、想活下去，也害怕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若是义父不允，思明无话可说，这条命义父拿去便是。&rdo;

&ldo;哐当&rdo;一声，他把锃亮的匕首丢在朱文圭面前，&ldo;孩儿把命还给义父。义父的事情便托给旁人去做吧。&rdo;

朱文圭想到了什么，艰难地变了脸色，脸色干枯如果秋天的蚂蟥，&ldo;你威胁我?&rdo;

&ldo;孩儿不敢。&rdo;

&ldo;好，好，那义父便把义父的砝码告诉你，&rdo;他狰狞地笑起来，把匕首踹回方思明脚边，&ldo;去杀了他，去杀了他，你就自由了!去杀了他!&rdo;

谁?少年张张嘴，升起不祥的预感。

义父是疯了。方思明在心里想着，却仍旧是点了点头，&ldo;义父是无论如何都要我去死吗?&rdo;

&ldo;你就这点本事吗?你办不到?&rdo;朱文圭冷笑。

&ldo;义父自然知道思明办不办得到，或者说天下人有没有人能办到。&rdo;方思明语气平静，弯腰把匕首捡了起来，用袖口细细擦拭着。

&ldo;你不该为我去死吗?&rdo;朱文圭笑，&ldo;收起你那副嘴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货色。我给了你活路的，只要你杀了他，从今往后你就自由了，很划算……&rdo;

自由。方思明眯了眼，觉得有几分可笑。

&ldo;紫銮殿，就在这后面的紫銮殿。你去给我杀了他!!&rdo;朱文圭癫狂地嘶吼起来，绝望的声音回响在这佛家禅房之中，分外恐怖。

&ldo;好。&rdo;

九死无生，可便是如此，总还是要试一试的。

自古情义无法两全。

☆、第10章

少侠终于反应过来他们口中的&ldo;他&rdo;是指谁，大骇之下从藏身之处一跃而出，随身玉佩刷地打在方思明手腕上。方思明意料未及，手中的匕首和玉玦一道被嵌入了墙中。

&ldo;不可!&rdo;少侠清呵一声，踉跄着从阴影处滚落出来。

他浑身泥泞、狼狈不堪，身上均是划拉的口子，分不清是雨水还是血水。

方思明不敢回头，张张嘴，轻轻唤了一声&ldo;幺郎&rdo;。

&ldo;你跟我回去……&rdo;少年几步上前想拽住他的手腕，被侧身轻轻滑过了。

&ldo;不可能的，&rdo;方思明低头，&ldo;你不该来这里。&rdo;

一年以前少侠便在他的梦境中说过&ldo;我带你走&rdo;，一年之后&ldo;走&rdo;变成了&ldo;回去&rdo;，结果却无分毫差别。

仍旧是毫无分别!

少侠心下立时酸楚难忍：果然，自己永远在他的计划之外‐‐可是这样很好不是么?他不能总是随心所欲任性妄为，想走便走、想留便留……

&ldo;怎么，你没想到我会来?&rdo;无法抑制住胸中愤懑，少侠冲方思明冷笑了一声，&ldo;你觉得那些毒、那些鬼就可以拦住我，是不是?&rdo;

方思明不愿和他说话，万千念头在脑海中飞速而过，最后只余下绝望：他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过来?若是晚一点，自己说不定已经死在紫銮殿里，若是早一点就能把他摘出去，此时此刻在这种地方，偏偏像是等着片刻之后向全天下坐实他私通贼寇、包庇逆贼的罪名。

少侠却是依依不饶，一瘸一拐地走近了，把匕首从墙上拔下来，狠狠钉在朱文圭的脚边，&ldo;也未免太小看人了‐‐还是说真的太想替他去死?&rdo;

刻薄话语如刀子一般剜着他自己的心口，他终于如愿看到对方脸色一白。

&ldo;不错，&rdo;方思明就那么惨白着脸笑了，素来薄情的眼睛极锋利、极轻蔑地看着少年，&ldo;那你呢?你为什么这么着急为我去死?&rdo;

两军对垒，拼的不过是谁更狠。

真毒啊。

论这点他永远比不过方思明。

少年晃了一晃，只觉喘不过气，干脆把手中兵器扔到一边，两手空空地在方思明面前站定，&ldo;也不错。所以你大可以踩着我的尸体去送死，悉听尊便。&rdo;

他闭着眼，两手还发着抖，恍惚觉得这浩大天地之间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副心肠，去献祭。

&ldo;你疯了。&rdo;方思明默然，他不愿再耽误时间，顺手捡起地上长剑便直刺少年的要穴，少年不躲，凛冽剑气擦着脖颈呼啸而过，飞下一缕鬓边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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