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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第1页）

面摊的老夫妇也不以为意，那老妇人更加没有顾得上去收拾前头人放下的铜板子，而是转身去后屋，拿出一个洁白细腻的瓷碗，和另外三个孤零零留在八仙桌上的粗陶碗完全不一样。老妇人嗫喏着说：&ldo;宝二爷，您的碗一直是放在后屋，没有别人用的。&rdo;

说着又连忙补充一句：&ldo;我这就给您拿滚水烫几遍。&rdo;

宝玉摆摆手：&ldo;不急，今日我带了朋友过来，家里头还有没有新的碗?再拿一个出来。&rdo;

看着老妇人满面通红，宝玉便知道了：&ldo;阿十，你去买一只新的碗来。&rdo;

家丁十得令去买新碗筷的时候，宝玉吩咐老翁：&ldo;两碗银丝面，素油素面即可，我那两个家丁煮大份些，不拘卤料。另外……诸位自便。&rdo;这是对十六皇子身边身着布衣的禁卫军说的。

十六皇子冲初一等人点点头：&ldo;你们也去寻个座位坐下吧。&rdo;于是初一也去点了素面，倒是得了主子的意思给几位禁卫军点了卤面，大份的。

老翁看宝二爷的朋友一身素白，倒是猜测到了这位公子爷应当是在孝期，于是点点头：&ldo;您放心，小老儿晓得。&rdo;

家丁阿十很快捧着新的瓷碗和竹筷子，老妇人接过去，用滚烫的水和先前的碗一起冲烫了好几遍，这么凑巧，新碗与之前宝玉专用的碗是一模一样的，烫完之后，就分不清哪只是哪只了。

眼见老妇人的脸都要憋紫了，十六皇子开口：&ldo;不妨事，就这么着吧。&rdo;

老翁悄悄用眼刀子剐了自己婆娘一回，然后拿起一把黄豆芽放在爪篱里，入滚水焯一遍断生，铺在碗底备用。

做完这个，老翁专心拉面，他手虽粗，但是巧，一拨一拉，细细的面条就飘进了沸腾的锅子里。

方一进去，用长约一尺半的粗竹木筷子搅了搅，就上爪篱捞出细面。老翁的手极准，两碗面的分量分的正是刚刚好，然后他在白面上撒了葱花，碧绿碧绿的，煞是好看。

这时间，另一个炉子上的锅也热了，老翁从一个瓮里舀出一勺油，特意回头与宝玉解释了：&ldo;宝二爷，这是豆油。&rdo;油入热锅，老翁又朝锅子里加了豆酱，稍加翻炒就喷香。趁着锅子旺，把热油炒豆酱浇在两碗银丝面上，&ldo;刺啦&rdo;一声，冒起白气腾腾。

初一早就候在炉子边了，见面好了，也不用老妇人上手，径自端去给主子和宝二爷，并自动自觉地要了一份碗筷，要替主子试面。

老周头的浑家原也是有些见识的，见此更加知道宝二爷带来的人恐怕金贵程度更胜宝二爷一筹，鹌鹑似地规规矩矩照办。

十六皇子本欲推拒初一试面的，宝玉却说：&ldo;规矩不可少。我知你信我就够了。&rdo;

终于吃上银丝面，十六皇子不得不承认，乡野粗茶淡饭也是别有滋味的。好似从前落难时候，一起分的饼子……

众侍卫和家丁的面条做得也很快，加上他们吃起来毕竟不讲究一些，唏哩呼噜就吃完了面条‐‐总不能叫主子等着自己吃面吧?

饭毕，宝玉要结账，十六皇子示意初一付钱。

宝玉轻声一笑：&ldo;还是我来吧，说好了是我带你来吃吃小摊儿风味的。下回你请，我必是不客气。&rdo;

出了巷子，十六皇子还看到面摊的夫妇远远站着没动。

宝玉开口说：&ldo;那老妇人，是我从前的奶嬷嬷。&rdo;

十六皇子惊奇，既然是宝玉的奶嬷嬷，缘何会如此落魄出来讨生活?

牵着马儿走了一段消食儿，等到开阔的街道是准许骑马的，十六皇子与宝玉才翻身上马。

青少年忍到现在，随从们都在身后听不清他俩说话了，才开口问：&ldo;那为何如今他们这样艰辛度日?&rdo;

宝玉被午后的太阳照得有些犯困，眯了眯眼睛说：&ldo;我抓周的时候，王嬷嬷被大房的伯母买通了，想要引我去抓胭脂盒子。后来事情败露，他们夫妇被老祖宗放良了身份。&rdo;

宝玉顿了一顿：&ldo;可是他们一家子还在府里当差，只他俩出去，并无一技之长，只能做力气活。你看那王嬷嬷很老是不是，她才四十。后来，前些年，我又遇到了他们，便找人教他们做油泼面的手艺，好歹不必去码头抗包了。&rdo;

&ldo;你是和我说，要学会宽恕?&rdo;十六皇子不解而且震惊：难道宝玉也变了么?变成满嘴仁义道德的君子?

宝玉从腰间抽出折扇，哗啦一下打开，潇洒翩翩地说：&ldo;不，我是说，老祖宗碍于大伯和大伯母的面子，只惩戒了下人。而我能够宽恕曾经背主的下人，可见宽厚仁义名副其实。十六爷若是也能如此于日后，不无好处。&rdo;

&ldo;什么好处?&rdo;

宝玉笑而不答。

第56章

十六皇子听了宝玉的话，许是明白了什么，许又是没有明白，反正这个话题便是到此为止了。

倒是他也提及自己从前的奶嬷嬷，同样是在他挺小的时候就被放出宫去了，好似是因为犯了口舌之类的‐‐可见他和宝玉又多了一个相似点。

宝玉点头：&ldo;小孩子尚是不知事的时候，身边的奶嬷嬷影响力很大，是该挑沉稳的。&rdo;这话说得，好似他养过小孩子一样的老气。

到了育婴堂，壮年男子们不便入内（并没有硬性规定不许入内，而是附近人都晓得这条巷子里几乎全部是女眷，），十六皇子就仅带着初一和另一娃娃脸侍卫下马。宝玉更干脆，叫一更二更等和家丁俱在巷子口找个茶点摊子坐着等他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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