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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第1页）

朱绣来到这红楼盛景里，也常听到这些神神鬼鬼的故事，小丫头们无事的时候常爱听院子里的老婆子说古，琥珀就深信这些。说是她娘的爷爷年轻时曾经历过精怪山魅化作一美人敲门，她外曾祖只是个寻常庄汉，因住在山脚下，对这些个十分戒备，总不肯给那美人开门，还在门里驱逐她。那美人见骗不过，就露出狰狞姿态，要强破门，谁知外曾祖家破柴门上贴着的门神一亮，那美人尖叫一声落荒而逃。

那些婆子也说谁谁家的小子不作法，路上看见个美貌小娘子就臊皮勾搭，这小娘子就问：&ldo;郎君可要带我回家？&rdo;小子被色迷了眼，不懂事儿，满口应承，谁知就给家里招了祸患，家人又病又死的，没个几年就尽赔了命进去。

虽大多是杜撰或道听途说的故事，但仍可见人说的话对这些神怪之物却如同法旨一样。

朱绣从前一心指望自个的&lso;金手指&rso;，偏偏迄今为止，除了干巴巴的三点功德，这东西有跟没有似的。朱绣自个揣摩这个，还是在贾宝玉被贾瑞沾了粪污，晴雯私底下说他那块通灵宝玉都不亮堂了、恐被偷换，再有那段时日黛玉自己纳闷泪少了的话，朱绣才上了心。后头又引来了癞头的和尚，和尚说什么&lso;再不可被污浊冲克&rso;，叫朱绣心里更有了些把准。

既然这秽物辟邪的话是真的，那其他的是不是也是真的？

故才有了今日这戏，朱绣筹谋已久，只是往日她是个丫头，与这府里的姑娘、小爷儿，说笑一二句俏皮话倒还使得，若果真坐下论些什么&lso;甘露&rso;&lso;佛法&rso;，却是不成的。

三春姊妹又坐了一会子，也家去了。黛玉和朱绣早先一步命人把这紫蕊白牡丹茶送去她们屋子了，除了各姊妹与凤姐、宝玉处送了一两这茶并两木盒茉莉龙珠，贾母处送的是助克化养胃气的老君眉，邢王二位夫人皆是新下的龙井，李纨处则是女儿茶。

人散了，黛玉方拉着朱绣问：&ldo;你今日说出那些话，全不似往常口吻，闹得什么鬼儿？&rdo;

朱绣笑道：&ldo;不过是在家无趣，偶然听老人家说古，说什么&lso;因果欠还&rso;的话，叫我吃心了，这不就魔障了，今儿倒拉着姑娘正经说那些箴言佛理的。&rdo;说着，就笑：&ldo;姑娘要笑话我，我可不依的。&rdo;

黛玉心中仍有些疑惑，只是被那句&ldo;因果欠还&rdo;勾住了神思。

朱绣看她沉思模样，因道：&ldo;诗经说&lso;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rso;，姑娘算是&lso;投我以甘露，还之以甘露&rso;罢？&rdo;

黛玉却没注意朱绣这话完全不带她自己，那意思只说投黛玉甘露的。黛玉的嘴里反复咀嚼念叨&ldo;投我以甘露，还之以甘露&rdo;，一时又怔怔的发起呆来。

杏月伏在朱绣耳边悄声道：&ldo;姑娘这是怎的了，好端端的发起怔来？&rdo;不等朱绣说话，她自己反倒笑了，这话问的傻气，往日姑娘也常这模样，不仅发呆，还会落泪，常爱边拭泪边写几句诗句。幸而菊月读出来，那些诗句虽有感怀，却并不伤己，朱嬷嬷和陈嬷嬷只道不伤姑娘的情志，就随姑娘去罢。她们私底下都说，大抵从古到今的诗人才子，都有一幅花雪肚肠，她家姑娘也是如此。

&ldo;好姑娘，把你们藏在窖里的雪梨给咱们一筐。姑娘犯了春咳，眼看着又要换季，熬些梨汁子喝，外头买的总不如你们庄子上的。&rdo;杏月又笑央。

黛玉尤沉吟，朱绣脑子里忽然一声&ldo;叮，获得功德一点。&rdo;浑身一松，只觉神清气爽。她这才把悬了整半年的心放下来，总归是有效果的。

她心道，只怕你们姑娘的咳嗽很快就好了，再不至于年年都犯的，嘴里笑道：&ldo;这值什么，怎么忽喇巴当正经事情说起来。早怎么不告诉我娘，一句话的事儿，何至于断了姑娘的汤水。&rdo;

桃月凑过来嘻嘻笑道：&ldo;还有几个呢，朱嬷嬷早看见了，哪用得着咱们言语。绣姑娘，你还不打她，她是变着法儿调侃你呢！因朱嬷嬷早说要把那庄子给你作陪嫁，前几日又说你将大喜了，才有她这话。&rdo;

朱绣能怎样呢，只得依着如今姑娘们的做派，低头吃茶不答，作娇羞状。

稍后，青锦过来，两姊妹说些体己话儿。自打金钏儿被抬成姨娘，王夫人自觉屋里的丫头都大了，早有放出去或给其父母或配小厮的打算，青锦的&lso;舅母&rso;已求得了恩典，待今年荣国府放人的时候，就可把青锦赎回家去。说是赎身，照旧例看，不仅不会要身价银子，还会如外赏些银两旧衣出去。

菊月看青锦过来，又是忙着送热茶果子进来，又是命小厨房做些合青锦口味的菜肴。朱绣瞅一眼青锦，不料青锦两颊绯红，比她这个要定亲的还像害羞的模样。

朱绣来了兴致，忙拉她道：&ldo;怎么个情况？&rdo;

青锦那般大大咧咧的性情，这会儿也红了脸，半晌朱绣才知道缘由：原来这世上果真是有缘法在的，青锦的舅母不过是个李鬼，但朱绣怕出了岔子，在北外城墙不远的街巷买了一处小院，青锦家去吃年茶都是去那边儿。谁知菊月的哥哥杨林立门户，也在那边买了宅院，又很有些巧合风波的……这一来二去，杨林上了心，打听时却发现是菊月在荣国府里相好的一个姊妹。青锦的人品模样，杨家兄妹是一万个可心，只等着青锦出去，杨林就打发媒人上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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