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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次茫然起来。
他是真的失忆了么?因为想不起过去,所以才无法把这首曲子吹得完整,只能停留在那时。还是……想起了那日情形,再也吹奏不下去了?他这种时候在这儿吹曲子,是为什么?
我呆呆的站着望着想着,整个魂飞到九霄云外,等到回过神来时,才发觉聂然已然回头,张口结舌的望着我。
我们保持了一段距离相视,他没有上前我也没有后退。
我以为我会不顾一切转身就跑,可我迈不开脚步。今夜的月色如此明丽,我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的脸,我于他而言,亦然。
幽寂的山林,他那般清淡的迎风而立,表情是如此不可置信,想近前又不敢近前的样子,&ldo;你……还活着?&rdo;
我应该如何回答?该冷漠还是嘲讽,是答我不认识你,我只是个长得和你朋友很像的人?还是我大难不死,你失望了么?
我听到我的声音道:&ldo;嗯。被大水冲走后让人救了,真想不到还能再见到你。&rdo;
聂然走上前两步又停住,仿佛我真是什么鬼魅会吞了他似的,&ldo;你……为何会再此……&rdo;
我道:&ldo;我辗转来到京城,遇见了故人,他带我来国子监玩,就女扮男装了。今夜再此,只是一个巧合。&rdo;
聂然怔怔颔首,&ldo;你……&rdo;你了半天没下文。
我笑了笑,&ldo;你还恨我么?&rdo;
他没反应过来,&ldo;什么?&rdo;
&ldo;那时候,我带着赵嫣然跳河……&rdo;
&ldo;我知道。&rdo;聂然的目光望进我眼中,&ldo;你是为了救我才挡的箭,为了救嫣然才跳的河……&rdo;
&ldo;是赵嫣然告诉你的么,她真是个好女孩。&rdo;我笑了笑,&ldo;我还一直误会她,以为她会什么都不说,如今误会解开了,我也没死,你也不必内疚,大家都平安无事,挺好的。&rdo;
聂然静静地站着,默然了许久,轻轻嗯了一声。
我呼了一口气,&ldo;天都这么晚了,先回去吧。&rdo;
&ldo;和风姑娘。&rdo;
我再次驻足。
&ldo;我应该这么叫你对么?&rdo;聂然道:&ldo;嫣然同我说起,我失忆的那两年,整整一年都是与你在一起的。&rdo;
我闭紧眼,努力不让眼泪有流出来的机会,但是泪珠还是很不争气的从眼fèng钻出,滴落。
聂然平静地道:&ldo;嫣然说那时我带着你到绥阳,回府求我爹解除与赵家的婚约,但我爹不许,把我锁在房内。后来发生了什么,她不知,我爹不说,我也不记得了……&rdo;
我点了点头,&ldo;原来是这样……&rdo;
聂然沉着声道:&ldo;对不起,那时我没能信你。出事以后我一直都有派人寻你,我还以为你……&rdo;
&ldo;其实……&rdo;我涩着嗓子艰难地道,&ldo;那不是你的错。你大病醒来自当相信你的亲人和你的青梅竹马,我只是一个陌生人,还劫持了你的未婚妻,任何人在那种情况下都会那么做……有时候道理摆在那里,就算情感上接受不了,也不得不认。&rdo;
我尽量让自己的笑声听起来开怀一些,&ldo;又不是什么传奇话本里写的,失去记忆心还会惦记,我自己也把过去给忘了,什么感情啊也半点感受不到啊……所以你真的不必如此……&rdo;我瞥见了他手上的玉箫,噤下声,他顺着我的眼神低头看去,眉目中闪过一丝柔和的神色,&ldo;这是你遗落的玉箫,那日你要我吹奏一曲&lso;煦风和月&rso;,当真是首很好的曲子,听起来恰如煦日风月,我一直在想这首曲后面该如何吹奏……&rdo;
我突然道:&ldo;这是你写的曲子。&rdo;
聂然困惑的蹙起眉,随即闪过一丝清明,欲言又止,&ldo;过去的事,我委实一点也不记得了……&rdo;
我有些迟钝的点了点头,今夜我一直在点头,不知是在说服他还是在说服我自己,&ldo;因为那时候你写这首曲子时对我说过,煦风和月就是煦方和……&rdo;
&ldo;和风姑娘。&rdo;聂然打断我的话,缓缓地道,&ldo;那之后我看过许多郎中甚至名医,他们都说我脑中没有淤血身上没有中毒迹象,忽然失去那段记忆简直让人匪夷所思,只怕终此一身再也无法记起……&rdo;
我怔怔回转过头看着他,半晌才开口重复,&ldo;再也……想不起来了?&rdo;
聂然把玉箫交回到我手中,温和地道:&ldo;我知道,那些回忆于姑娘而言很是深刻,然则事情既已过去,往事不可回,深陷其中不论对谁都不是好事,聂某希望姑娘也能随我一般忘却,对姑娘,对聂某,都是件好事,不是么?&rdo;
心痛,出乎意料地痛,竟连呼吸都在痛,我接过玉箫,笑道:&ldo;放心,我不会再纠缠司业大人,或许一直都是我错了,你是你,他是他,从大人您醒来起的那一刻,煦方就已经消失了。&rdo;我握住玉箫,&ldo;但是,我不会忘掉那段回忆,记住那些回忆是我和煦方的承诺,和聂公子没有关系,不是么?&rdo;
聂然有些意外的看着我,&ldo;既然姑娘这么想,在下也没有什么好说了。&rdo;
我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我想我整颗心没有一刻比现在还要平静,&ldo;我最遗憾的事情就是,煦方走的那么突然,我没来得及和他道别一声。聂公子,如若你不介意,可以闭上眼暂时安静一下,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做么?&rdo;
聂然困惑的眨了眨眼,但他没有多问,依言垂下眸,安静的站在我的面前。我抹掉更多的眼泪,让自己平静的端详这张面孔,这样柔和的线条,也是属于煦方的。我轻轻的伸出手,隔着空气描绘了一遍,回忆过往的每一个画面,还有那句&ldo;和煦和煦,煦跟着和,风吹往哪哪就是我的方向。&rdo;
我真是笨蛋。
那样的煦方,会哭会笑,会脸红会恼怒会紧张的一身汗会害怕的发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眼前这个人假扮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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