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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2章（第1页）

我听着听着，神思有些凝滞。想不到，他今天还会对我说这些。这应该，算是对我彻底交心了吧。

我觉得，他这番话里，所谓的&ldo;她们&rdo;，似乎另有所指，而这个他没有说出口的人，应该就是那个曾经得到他的爱，他的心，却最终给他带来彻底失望和绝大伤害的庄妃吧。每个人生来的时候，都简单如一张白纸;每个人少年时，都纯净如一块璞玉。遇到好的雕工，就能变成价值连城的宝物;若遇到低劣的，只会成为一堆廉价的东西。其实，我到现在已经不怎么恨那个女人了。她也并非天生就是个坏人，狠毒者，也是后天的环境和际遇，才让她逐渐变质了吧。

也许，多尔衮在二十多年前，在科尔沁草原上初遇的那个她，也是纯真一如初冬的薄雪吧。他爱上的，一见钟情的，肯定是那时候的她，而非后来的庄妃娘娘。若她没有嫁到后金，没有入宫，那么很可能是多尔一生之中最为弥足珍贵的记忆。就像幼时青梅竹马的玩伴，虽然长大后因为种种原因而错过了，但这个记忆，依然是这个男人心灵深处的珍宝，永远也不会黯淡，永远也不会褪色。

只可惜，过去的事情就是过去了，没有&ldo;如果&rdo;，没有&ldo;假设&rdo;。残酷的事实，在毁灭了他心中那块珍宝的同时，也让他认清了一个人，让他不再继续自我欺骗。从一定程度来讲，这也是一件好事。在大多数的时候，老天是公平的，在赐予人一件礼物的东西，也要他付出相应的代价。古人将这个规律称为&ldo;塞翁失马焉知非福&rdo;，现代人将它称为&ldo;人品守恒&rdo;。给了美貌，便要附赠坎坷;给了富贵，便要附赠空虚;给了幸福，就要顺便收走自由。想要幸福又想要自由?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就像，现在我和他，无拘无束，幸福得像鱼儿得到了泉水。可是这样自由自在的幸福对于我们来说，实在是太吝啬太吝啬了。不久之后，我们又要回归到以前那没有自由，百般顾忌的日子。我是多么地想和他就像现在这样。抛却名利和烦扰，像一对普通的百姓夫妻，过着快乐隐居的日子。可是，爱情虽然可以自私，夫妻之间却需要容忍和退让，奉献和付出。手里不再有权利的日子，肯定会令他格外地空虚和烦闷，又如何能快乐呢?他若不快乐。我又怎么会快乐?

&ldo;不。我怎么会嫌你啰嗦呢?若你能一直这样啰嗦下去。我说不定会一直快乐下去呢。&rdo;

……

就这样，我们肩并肩地坐在一起，一直聊天聊到下午，日头渐渐偏西。摸一摸洗晒的衣服，全部都风干了，这才穿戴起来，结束了从昨晚到现在的。疯狂却又甜蜜的野外之行。

我这时候才注意，原来昨夜奔驰之时，发髻里的簪子早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现在披散着头发，就这样地形象，可怎么好到外面见人?正为难地时候，我看到多尔衮正背对着我，坐在土坡上摆弄着什么。我好奇之下

地匕首，正在专心致志地削着一根大约手指粗细的木头。渐渐地，已经成型了。看得出来，是一支木簪，虽然简陋粗糙，却颇为用心，形状和光滑程度倒也过得去。

不知道怎么的，看着看着，我的心头蓦地涌起一阵感动，鼻子里渐渐酸楚起来，怕他发觉，连忙转身，悄悄地回到了湖畔，装作根本没有注意过他的模样。

没一会儿，身后传来了他的脚步声，我仍旧低头背对着他整理衣襟，故意没有回头。

&ldo;熙贞，你不要回头，不要看着湖面。&rdo;他的声音，温柔如此时那清风掠过湖边而荡漾起地层层涟漪，令人心醉神迷，我&ldo;嗯&rdo;了一声，按照他的吩咐，闭上眼睛，站在原地不动。

虽然看不到，可感觉却是清晰的。我迎风而立，发丝在风中飘舞着，他伸手将我那乌黑浓密的长发拢起，抚平整，仔仔细细地，在我脑后起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然后，用什么硬硬的东西插进去，固定住。又不放心地试探试验，看着很结实，这才结束。

这个过程虽然不算复杂，可他从来没有帮女人整理头发，所以动作显得缓慢而笨拙。我尽管闭着眼睛，不过，眼眶里已然湿润了。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为我绾好发丝。若多年之后，朝如青丝暮成雪，他仍能在高堂上，明镜前，像现在这样为我绾起三千发丝，该有多好?

&ldo;好了，你睁开眼睛吧。&rdo;

我伸手摸着脑后绾好的发髻，还有发髻上那支木簪子。刚一睁开眼睛，徘徊许久的眼泪，终于滑落下来。幸亏我还没有转身，他没有看到。

&ldo;怎么样

我悄悄地擦拭了脸颊上地泪水，收起酸楚，换上一脸喜悦地笑容，转身过来，&ldo;嗯，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不容易呀!&rdo;

他端详着我的脸，很满意，&ldo;我的熙贞就是漂亮，哪怕是荆钗布裙，也照样胜过三千粉黛呢。&rdo;

我被他夸奖得不好意思，羞涩地低下头去，&ldo;哪里有你说得这么夸张呀……好啦，天色也不早了，你还要赶紧回去参加我哥哥地婚礼呢。可别耽搁了时间，弄得人人都在那边苦等，还以为你这个皇帝怎么失踪了呢。&rdo;

&ldo;我回去了，你去哪里?&rdo;

&ldo;我当然要……&rdo;我说了个开头就语塞了，就我现在一个人，又早已迷路，能到哪里去呢?就这样子回京?未免是个天大的笑话。&ldo;这样吧，你找些人来，送我回京吧。&rdo;

多尔衮忽然笑了起来，&ldo;呵呵，都到这儿了，你还想独自回去，门也没有!还不跟我一起走?你哥哥的婚礼，你当然要出席了。&rdo;

我诧异，&ldo;不是说好了，我不去的吗?&rdo;

&ldo;那是故意逗你的，&rdo;说着，他满眼自信的光芒，&ldo;再说了，我早就不再怀疑你和他之间的关系了，所以你也不要刻意回避，光明磊落地去参加就是。&rdo;

&ldo;可是……&rdo;

我还在犹豫间，他已经将手指按在唇上，响亮清脆地唿哨了一声，立即，在远处闲晃悠的两匹马扬蹄朝我们这边奔来，到面前时停住，乖乖地等我们骑乘。

多尔衮伸手牵过那匹白马，笑道：&ldo;就知道这马人见人爱，才特意拴在那里，等它把我心爱的女人送到我面前来，哈哈哈……怎么样，喜欢吧?以后它就归你啦!&rdo;

那白马忽闪着长长的睫毛，温柔地望着我，根本不像昨晚那么暴烈。我抚摸着它柔软的鬃毛，问道：&ldo;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好的马，我以前怎么没见到过?&rdo;

&ldo;新年朝拜的时候，察哈尔的额哲送来的，是匹纯正的大宛良驹。这么好的马，我也想骑，不过却怎么也舍不得那匹跟了我多年的黑马，就琢磨着送给你，讨你欢心了。这大半年来，我令人将它养在这边，就当作一件给你惊喜的礼物了。&rdo;

我有些惋惜，&ldo;可是，我很少出门，这等好马，若不能让它驰骋千里，整日拴在马厩里，岂不是浪费了?&rdo;

&ldo;不妨，以后你我若得空闲，就出宫去南苑游玩，反正也近便，早上去晚上就回来了。正好那里也算宽敞，可以趁机跑马了。&rdo;说着，他揽住我的腰身，一个托举，就将我送上了马背，&ldo;太阳快落山了，咱们快点回去吧，不然就赶不及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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