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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永平到山海关,快马加鞭仍需三日。这一路。我们顾不得扎营休息,等到人困马乏时就随便在官道附近的山坡或者草地上露宿,好在现在正是夏末,天气闷热,胡乱啃口干粮,喂过马匹,就可以和衣躺下呼呼大睡。尽管蚊虫地叮咬很厉害,不过一整天的赶路让所有人都疲惫不堪。就算身上再痒也照样酣声大作。
我找了一块又干燥草又厚实的地方铺好毡子睡了下来。还没等合眼。多铎也夹着自己的行李卷过来了,根本没有征询我是否同意,就在挨着我旁边只有五六步的地方&ldo;下榻&rdo;了。
我心中先是一惊,后来就是羞恼,&ldo;豫亲王啊,你没听说过&lso;瓜田李下,授受不亲&rso;的话吗?这么多人看着。日后若是传了出去那还了得?&rdo;
多铎满不在乎地仰面躺下,吊儿郎当地晃着腿,&ldo;呵呵,那些都是汉人的规矩,我是个大老粗,怎么懂得这许多?再说现在这么多人在眼前,咱们也算不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加之衣衫齐整的。谁会说闲话。谁又有胆子说堂堂豫亲王和摄政王福晋地闲话?&rdo;
我看着他这一副流氓痞子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抓起旁边地马鞭。&ldo;呼&rdo;地一下起身,一个健步跨了过去,指着他地鼻尖威胁道:&ldo;你再不离远点,我就叫你脸上开花,明天得用块面巾捂着脸走!&rdo;
&ldo;哟,这话说的,就怕你不舍得下手啊!&rdo;多铎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依旧躺着笃定,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招牌式微笑,眼睛里折射着此时的月光,格外明亮。
&ldo;你……&rdo;说句老实话,我还真舍不得在他这张比多尔衮仍要俊俏几分的脸上施此辣手。他虽然相貌和当年的刘郁就像一个模子里倒出来地,然而眉目间的邪痞之气要更胜之。尽管这两年略微发了点福,却比以前瘦削的时候更显气度,可我无论如何也从他的五官中找出哪点与他两位哥哥类似的地方。
多铎自然是风流种子,玩弄女人的高手,所以对于女人的正常心态可以说是了如指掌,看到我犹豫了片刻,他哈哈大笑起来:&ldo;行啦,嫂子,你还是赶快躺下来歇息歇息吧,别气坏了身子,为了我,不值!再说了,这荒郊野外的,晚上有很多野兽出没,我就怕万一离你远了,半夜睡着时来条恶狼把你这个鲜嫩地猎物给叼走了,我可怎么向我哥交代啊!&rdo;说完之后,将毡子稍稍往远处挪了一点,算是让了步。
我碰上他这种脸皮无比之厚地家伙,当然就是一万个没辙,况且觉得他的话也不无道理,毕竟我也很怕野兽,有他在我身边守护着总归要安全许多。于是只得作罢,气呼呼地回到我的毡子上重新躺下。
&ldo;算你地理由够冠冕堂皇,不管你啦,愿意睡哪儿就睡哪儿吧!&rdo;我将外套盖在身上,仰望着天上的星星。多铎一阵轻微的窃笑,不说话了。
由于周围蚊虫太多,我怎么也睡不好觉,一会儿抓抓这里一会儿抓抓那里,辗转反侧也无法入睡,心情越发烦躁起来。
这时,那个可恶的家伙又在旁边幸灾乐祸地取笑上了,&ldo;怎么样,你一直锦衣玉食地呆在安乐窝里,这风餐露宿的滋味不好受吧?&rdo;
我心中疑惑,虽然知道多铎是个不肯安分,极其嚣张的主儿,但是起码在我面前一向还是挺恭敬老实的,可是这次出来就似乎放肆了许多,莫非以前他是在多尔衮的眼皮子底下所以不敢乱来?等一脱离哥哥的视线,就立马现出原形来了?
&ldo;哼,没有你皮厚,蚊子才不稀罕去叮你那副臭皮囊呢!&rdo;尽管我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理睬他,然而不知道怎么回事,仍然忍不住回以颜色。
这回他的语气好了许多,&ldo;这样吧,我正好带了笛子,给你吹上几首小曲,说不定听着听着就睡着了。&rdo;
我不禁诧异,一转脸,果然见到多铎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只竹笛来,然后颇为自得地朝我亮了亮。为了不让他太得意,我故意讽刺道:&ldo;你可千万别吹得跟拉破风箱似的,反而害得我更睡不着觉!&rdo;
多铎并没有回答,而是坐起身来,摆了个自认为很潇洒的造型。一本正经地吹了起来。这是一曲我毫不熟悉地音律,却绝非我原本猜测的那种他经常听的靡靡之音,也不是军营之中类似[梅花落]一或者盛世豪情。这笛声清丽委婉,曲折有致,让我思绪中构织成了一幅朦胧而缥缈的江南烟雨图,&ldo;只在浮云最深处,试凭弦管一吹开&rdo;。
我听得愣了,直到一曲终了。这才回过神来。不过似乎很希望他能再吹一遍。因为这实在是听觉上的极大享受。
&ldo;怎么样,如何?&rdo;多铎放下笛子,笑悠悠地问道。
&ldo;想不到,想不到,你一个马背上长大的人居然会吹这般细腻温婉,极具江南风情的曲子。&rdo;我感叹道。
&ldo;那你觉得我这样地人应该吹什么样地曲子呢?&rdo;
我想了想,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述才恰当。于是直接搬出一首古诗来:&ldo;i梅花何处落,风吹一夜满关山&rso;这类地曲调吧!&rdo;
他若有所思了一阵
而点点头,&ldo;这也不难,我再给你吹一首风格不同的合不合意。&rdo;
很快。一阵悠扬辽阔。却又不失细腻优美的曲子响起。有别于一般类型的曲子,这一首一开头就是极为高亢嘹亮的,带着浓浓的草原风情。让人恍如一下子就置身于苍茫辽阔的草原,看到一座座白色地毡房,如同圣洁的白莲花开放在绿野上,还有那成群的牛羊,马背上尽情追逐的姑娘小伙们,湛蓝的天空,浓郁的奶茶芳香……
奇怪,这曲调怎么如此熟悉?我的脸色渐渐变了,这不是那首[敖包相会]吗?记得好像这首歌还是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的一部老电影:曲,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出现在这个时候,这是怎么回事?莫非……禁不住地,我地双手开始颤抖,心头狂跳,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最后一抹滑音,像极了马头琴的弦声,他微笑着终结了这支曲子,然后放下笛子。
&ldo;你,你是从哪里学到这支曲子的?&rdo;我居然结巴起来,连这么简单地一句话都说不通畅。
多铎看到我如此神色,不由愣了,他一脸诧异的表情:&ldo;怎么,嫂子难道不记得了,你不是曾经教我哥哥学会了这首曲子吗?他还很炫耀似地唱给我听,我觉得非常好听,于是吩咐乐师记录下来整理成谱,既有笛子的也有马头琴的,只可惜我现在没有马头琴,否则效果还要好。&rdo;
我白白激动了一场,那个对于多铎是否是刘郁穿过来的疑问尽管这些年来已经渐渐淡却,不过方才他的这首[敖包相会]又在瞬间点燃了我的希望,然而结果是极其令人失望的,他真的不是。他还是他,一个货真价实的豫亲王,努尔哈赤的第十五个儿子,不论躯壳还是灵魂都属于这个游猎民族的男人。
看到我垂头丧气的模样,多铎怎么也想不明白我为什么前后反差会如此之大,&ldo;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rdo;
&ldo;没有,我只不过好奇,以为你不知道这支曲子,却忘记了自己曾经给你哥哥唱过。&rdo;我黯然一笑,&ldo;还有,我想不到你们兄弟两个对于音律也颇有天赋和悟性啊!能够演绎到如此韵味,也着实难得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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