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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第1页）

&ldo;民间虽有&lso;养媳&rso;之俗，但皇族王女，未满及笄，不可出嫁。&rdo;

&ldo;这倒容易。&rdo;展念混迹京城贵妇圈多年，于此颇有心得，&ldo;每逢宫中贵人将崩，时有王公大臣暗改子女生年，提前婚嫁，以避孝期，早已是心照不宣的秘密，你托人将小言的玉牒修上几笔，走个场面，便可了结。&rdo;

胤禟起身走至堂前，遥遥望着院中的孩子，展念亦随之看去。

赵世扬喝多了，正趴在小桌上睡觉，愿言坐在一旁，举着几张纸，托腮看得出神，满庭芳菲中，蓦地扬起明媚笑意，攥住赵世扬的小辫子，左三圈右三圈地在手里绕着。

愿言生性跳脱恣意，但脾气却随了阿玛，情绪甚少外露，在展念的印象里，很少有这样不加掩饰，大咧咧傻乎乎的模样，此时见到，心里竟没由来一动，&ldo;胤禟，小言很像你。&rdo;

胤禟看了半晌，眸色不知是怅然是欣慰。他走至院中，愿言连忙敛去神色，一边站起一边推搡赵世扬，似是生怕阿玛一怒之下，将其生生叉出门去。

赵世扬朦胧地睁眼，反应了一瞬，当即挺身立正，等待宣判。

胤禟拿起小桌上的酒壶，倒了两杯，&ldo;赵世扬。&rdo;

&ldo;草民在。&rdo;

&ldo;你可知，我许给你的是什么。&rdo;

赵世扬怔愣半晌，迷糊间却也有些懂了，咧嘴一笑，&ldo;世扬此心，如山上雪，如云间月，定不负九爷所托！&rdo;

胤禟将其中一杯递给他，淡淡道：&ldo;今日之诺，必当牢记。&rdo;

赵世扬双手接过，胤禟沉默与之碰杯饮尽，赵世扬仰头便喝，直挺挺跪下，嗓音都激动得发颤，&ldo;泰山在上，请受小婿一拜！&rdo;

于是，两家议定，终于择了良辰吉日，送愿言出阁。

因是嫁与市井商家，又兼年龄尚小，故而婚礼格外低调简洁，与府里其他格格成亲的阵仗相比，实在是寒酸得有些过分。

愿言一派天真烂漫，浑然不知何为夫妻，只当是换了一处地方睡觉，白日依然跑到府上玩乐，若是想念，索性便在娘家歇下。展念与胤禟，曾与齐恒夫妇详谈，言明提前嫁女的心思，故而齐恒白月亦任由愿言往来，浑无拘束，权作女儿一般养着，倒也平稳和乐地过了两年。

直至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云板敲响四下，皇帝驾崩，诸皇子入宫。

也晴得了云敦的消息，急匆匆跑来，&ldo;福晋，先帝驾崩时，只有隆科多侍奉在侧，说是承了先帝口谕，立……立四阿哥为太子！&rdo;

&ldo;嗯。&rdo;

&ldo;九爷进宫这么久，还不见回府，不会、不会出什么事吧！&rdo;

&ldo;不会。&rdo;展念淡淡望向窗外冷月，漠然拂去眼角些微泪光，&ldo;他只是想，弄个明白罢了。&rdo;

&ldo;明白什么？&rdo;

&ldo;无论愿或不愿，这江山，易主了。&rdo;

展念直等到斜月西沉，才终于等到胤禟回府。不知何故，胤禟浑身几乎湿透，脸色被冻得惨白，展念吓了一跳，赶紧将他拽至里间，换上一身干净衣裳，又取了毛巾替他擦拭，胤禟从始至终皆一言不发，展念瞟了一眼换下的衣裳，下摆竟有许多泥污，又是好笑又是心疼，&ldo;你掉湖里了？&rdo;

胤禟仍是沉默。

&ldo;过会儿洗个澡，这样冷的冬月，千万不能染了风寒，都说三十而立，四十不惑，瞧你今日这模样，可迷惑得很……&rdo;

胤禟猛地握住她的手腕，寒声问：&ldo;三百年后人？&rdo;

&ldo;……&rdo;

&ldo;你早知今日，才让小言提前出嫁，因为老四登基，我必不得善终。所以你让我立誓，无论去何处，都不能弃你，所以你说，&lso;君意已决，妾自从之&rso;，所以每每提到白首终老，你都黯然神伤，&rdo;胤禟笑意悲凉，手上已是冰冷的颤抖，&ldo;是我忘了，原来，这一切在九福晋眼里，皆是荒唐大梦。&rdo;

展念转身倒了一杯热茶，塞至他掌心，&ldo;我……知道得并不多。&rdo;

胤禟抬手便将茶盏砸得粉碎，目光森然地盯住她。

展念垂眸望了眼地上的碎瓷，&ldo;世上最后烧制的龙泉青瓷，可被你砸了。&rdo;

&ldo;展念！&rdo;

&ldo;少年时的戏码，如今拿出来，可骗不到我了。九爷越是声色俱厉，越是中心不安，现在才想推开，晚了些。&rdo;展念抱住他，笑道：&ldo;&lso;生在一处，埋了也在一处&rso;，这话，是谁说的？&rdo;

胤禟想推开她，展念只好使出从前的厚脸皮，偏是扒着他不撒手，嘴上更是不饶，&ldo;每次吵架你都这样，梗着脖子冷着脸，我哄你半辈子了，要不你也哄我一下？&rdo;

&ldo;为何应我？&rdo;胤禟的声音已有些飘忽，&ldo;阿念，你为何应我？&rdo;

展念不轻不重在他背上拍了一下，&ldo;为何？你心里，果真不知么？&rdo;

&ldo;只恨情深，如今方知。&rdo;

&ldo;你再说这话，可显得生分了。估摸时辰，我该随你进宫了罢？&rdo;展念将他向外推，&ldo;快去洗一下，满身的寒气。&rdo;

总算支走胤禟，展念唤了佟保和毛太，本欲细问这一身泥水从何而来，然而两人显然早被叮嘱，只垂着头缄口不言。展念知道再问不出什么，只得作罢，朝服麻衣穿戴整齐，坐在妆台前，细细对镜淡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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