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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第1页）

&ldo;颠沛流离的日子里，能吃饱饭已经能让人很满足了，但是总会有些没人护持或是力弱抢不到粮食的人，夏天偶尔还会在杂草丛中看见腐烂发臭的尸体，更别提冬天，死人简直是一件太平常的事情。我好运能碰上师尊，可别人呢?&rdo;

他平常只在悲画扇跟前笑颜如花，在外人面前是十分吝啬自己的笑脸的。

此刻他回忆着并不怎么愉快地回忆，却带着那种让人看了心碎的微笑。

君慕白道：&ldo;我修仙立道时，一直在想自己修道的意义。我想可能正因为我见过人间的疾苦，也见过俢界的繁华，所以才更希望这世间众人，都能从苦难中解脱。也许是这样想，立道的时候便不自觉的选择了苍生道‐‐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无愧、不悔。&rdo;

孟也仍旧茫然。

君慕白不在难为他：&ldo;这世间能寻到自己的道的人其实并不多，大多数人只是随波逐流。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毕竟人都是先知道苦难，才会珍惜眼前。你不清楚，不正证明其实你没有遇见那么多闹心的事情吗?&rdo;

&ldo;说得好!&rdo;

两人一惊，却见到先前那位喉管有缺的先生笑眯眯的走出来。

他身为鬼身，又在上陵镇守上百年，早已经和上陵内的风雨同化了。

见到是他，君慕白浑身的戒备才稍微放松了一点。

这先生嘶哑着声音「嘿嘿」道：&ldo;你走苍生道?真不错啊!我们城主也是修这个的。好!如若不是为了苍生，咱们也不愿这么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下去。我看你顺眼，来来来‐‐&rdo;

他招呼君慕白和孟也一起，走过杂草丛生的石板路，走到上陵□□的岗哨。

这里果然已经没有活人了，所有身穿盔甲，手执钢枪的岗哨全是鬼卒鬼将。

他们面目全非，已然非我族类，但是纵然过了上百年，依旧纪律严明，军容整肃。

哪怕所有人都将他们遗忘在人界的边疆，他们依然如此坚守着，守着回不去的山河，守着最后一点执著。

一队巡逻哨恰好巡逻到这边，为首的小将行了个军礼，询问道：&ldo;周将军有何指示?&rdo;

这先生「嘿嘿」道：&ldo;指示不敢。只是想让这位小友看看，我们守护的山河。&rdo;

小将便看向这两人，他目光扫过孟也，紧接着在君慕白身上一停，忽然低呼一声：&ldo;少帅……&rdo;

先生摇摇头：&ldo;别挡路。叫我……带他们去看看。&rdo;

小将浑身一紧，瞧着竟有几分紧张。

先生没管他，自顾自的给两人引路：&ldo;这里是瞭望台‐‐我家少帅常在这里同病中仙一起观测局势。血衣便守在后头，像条藏獒‐‐你们头前见过血衣了，可能不知道，别看你师叔管他叫一声「血衣将军」，其实咱们私底下，一般都骂他「血衣狂犬」。&rdo;

先生嘿嘿的很是愉悦：&ldo;魔族那边一听出战的是狂犬，气的直骂娘，那尖酸的嗓门，隔着一条河都能听得到!少帅也不拘着他，用兵的时候还常常拿他的名号出来唱空城计。他要不是少帅，咱们真得骂一句心黑!他和病中仙一块用兵的时候，就是不打，也能把魔族气个半死，嘿嘿……&rdo;

青色墙砖之上，还留着一些剑痕，一看便是出自不同的人的手笔。

纵然久经风霜侵蚀，但是仍有余威暗藏。

君慕白忽然问：&ldo;那七十二日夜，苦吗?&rdo;

周先生的笑便一点一点变成一个怅然的叹息：&ldo;太久了。已经不记得了。&rdo;

孟也也不知道为何跟了一句：&ldo;脖子上的伤，疼吗?&rdo;

周先生重新笑出声，仍旧是那种极嘶哑，极难听的声音：&ldo;也许刚被划破喉咙的时候疼过一瞬‐‐一瞬后，我就变成了鬼，谈什么疼不疼呢?&rdo;

他的面色极青，皮肉极干，甚至感受不到身体内还有多少血液。

这明明是十分狰狞的一张面孔，却在此刻让人看出几分俊秀和煦来。

他带着两人又走远了一些，这回能见到一些枯败的残枝。

他问：&ldo;先前血衣问你，「你知道上陵最好的果子是什么吗?」，你……好像不知道。你既然不知道，那我便告诉你，上陵最好的果子，是棠梨。&rdo;

他看了看城楼‐‐这些年来风雨如刀，将城楼上的血迹一半刮掉，一半则渗进砖瓦之中，让这青砖墙面之上多了几分透骨的斑驳。

他一边看，一边叹：&ldo;少帅的夫人阵前产子，替亡夫镇守城门，眼见不敌，自刎于城墙之上。她的名字，就叫棠梨。白棠梨。&rdo;

君慕白觉得他不是仅仅想要说这些，只是心有所觉，终究不解，面上竟想显出几分即将和什么东西失之交臂的凄惶。

周先生却不给他解惑，盯着那一身血衣都快褪色的将军重新笑呵呵：&ldo;有人来找我算账了。&rdo;

他让两人原地站着，自己迎上去，距离太远，君慕白只见到血衣将军似乎和他争执了些什么，然后就要往自己这边冲，最终却还是被拦了下来。

也不知道他们两个说了些什么，那高大宽厚的血衣狂犬竟微微弯了脊梁。

他明明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死了」，然而直到现在才显出几分英雄末路的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