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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第1页）

慢，且慢。人见人怕那坨腐肉，能娶上媳妇，那花一般的女子？我听得心直发颤。这么恐怖的婚姻，是谁丧尽天良……

&ldo;自己来的？&rdo;

我更不懂了：可怜女子哟，偌大的天下，凭你模样啥样小伙找不上，你怎睁着眼睛往火坑跳，瘟疫样让所有人都躲着，却仍然独自满是惬意，没有悲伤？

（若有当地读者，恳请在&ldo;作品讨论区&rdo;告知一下，当年的麻风女，如今还在吗？谢谢）

农妇两次出门，都没借回蛋和面，抱愧再三。赶着焖土豆、做油茶。火塘铁锅下，火焰腾腾。烧的净些大块劈柴，好羡慕。揭鼎罐，卤香满屋。拿起土豆上带刺枝叶闻闻，我发现了秘密所在。

头回见，绿绿青茶，油里酥成香脆的卷花，掺汤喝。头回见，绿辣椒丢火塘烧，再放石臼与鲜姜蒜捣，美味至极。头回见，好好老南瓜不吃，偏偏钟情该弃的瓜皮，噗噗噗刨出绒子，炒来又香又脆。

&ldo;哎哟哟，你看我这记性。&rdo;

猛想起啥，她即陀螺般旋转起来：去内屋，出来，打开层层包布，几只圆圆小粑粑，一股脑倒火塘；去门边，过来时手捏把干艾蒿，点燃；去门外，搭起长凳，拿刀撬开檐下吊着的大蜂桶一角，往热闹非凡的桶里，呼呼吹烟。

而后，掏出块块晶莹蜂脾。胀鼓鼓大小不等，都呈半圆形。

我俩咬一口滚烫稠粘的糯米粑，吮一口蜜汁，真谓世间珍馐。

她微笑着，静静地看我们吃。问明来意，她领我俩上楼。丈余长宽木板多的是。金丝楠，这不就是？她告诉我俩，做衣箱上等料数泡桐。又轻又防虫，木纹晚霞般灿烂，远胜樟木。

&ldo;泡桐&rdo;？哥惊问，那可是做乐器的高级音响材料，也叫凤凰木。我也依稀记起&ldo;家有梧桐树，不愁凤凰来&rdo;的典故。这高贵的梧桐，就泡桐木。

我们讲想买一块。她既喜又羞：讲哪家话了兴要钱？看上就扛，这料轻。要不等我男人回了，给送一程？不大事儿，弄两块往背架一捆。上干沟，就顿饭工夫。

视卖为丑。素昧平生白吃白送，待如亲人。在现代都市冰凉的钢筋水泥间，在市场经济凡事求回报的今天，说来还有人信吗？我一生难忘。

把这些美丽奇材，摸了又摸。闻闻，有种沁人心脾的特殊馨香。可想想曾手脚是泥滑下来的归路，有畏难，也实在不好意思，再接受如此馈赠，我俩只得委婉作罢了。

不如顺道去公社，领回下月供应粮回吧。

门前的年迈大师，仍斧声频频。大嫂把我俩送过田埂，又送好长一段，直到座小桥前。&ldo;再来呀！&rdo;

我俩顺溪往前。

不远，小溪汇入一泓清流。这即她说的细沙河吧。水面倒映岸边峭壁、灌木，纵身就能跃过。算得世上最冒牌的&ldo;河&rdo;了。岸上刺梨，满开着一簇簇粉红的花。灌丛、河畔，活蹦着些拇指大的小鸟。胸脯嫩黄，红喙红脚。一群几百上千，时而&ldo;噗噗噗噗&rdo;飞起又落下。

不远沟谷，沉默着个小村。摘片桐子树叶叠只杯，清凌凌的水，我俩轮换舀着喝。目光，被岸崖一块铭文吸引，字迹可辨：&ldo;冉昌禄三十两银买细沙河。但凡渔樵……&rdo;竟清朝同治年间告示。春光融融，河水却冰得骨疼。

仰脸遥望，对面绝壁上，果然寻见条曲曲弯弯的天梯。

☆、第13章、谜样伊人

小咸井爬上来，人在山上，就望见山下熟悉的&ldo;人&rdo;字街小镇，那条光亮的小河‐‐木叶河。下山，已约莫下午四点。往粮站领了供应粮，哥扛着先走了，因家里还有饿了一天的猪崽要喂。留我去公社拿信。

过小桥，来到似庙似衙的青瓦院落。这儿透着威严，平时难见人。没见信件收发的李干事。去热心书记那儿看看吧，说不定上次样，他帮忙捎着信。可老远，就见大柏树边，书记寝室格窗已放下窗板。整个公社机关静悄悄的。干部或下村催耕催种，或长年窝家，没人是常事。跨进寝室边堂屋，果然左右侧房都上了锁。唉，既然来了，不妨等等。跋涉一天，高门槛上放松地歇坐着，真享福。

上看，正对顶上两块亮瓦。阴冷亮光，看得见斜扯着只大蛛网。静得让人有点害怕。合眼朦胧间，听见隔壁房悉悉嗦嗦。凡有人居，必有鼠。可任怎地下功夫，人类似乎从来就没法根治。听，动静不小。

柔韧物贴离似的粘响，悠悠然不紧不慢。听，又绵绵涎涎一记，似羊羔恋乳。我怀疑，这还是老鼠？倦意全无，我起身寻究。

屋外大柏树枝叶未动。连寝室后门外菜地，都认真转看一圈，根羊毛也没寻着。又回来，但哪还闭得上眼。门槛上屏息坐着，有些胆寒。不，我嚯地站起‐‐听，嘎吱吱地震房摇般的声响，夹着声声沉重的粗喘。那节奏，就跟突发哮喘病了似的，你再不抢救他，分分钟就死去了。霎时，一切戛然而止。

听……男音沉沉忘形的猥笑，女声清晰而耳熟。我周身的血都骤然凝固了。竟然有人！交语，就在耳边！我心都差点蹦出来。

魂飞魄散，我拔腿逃离这鬼魅之地。喘嘘嘘站在小桥边，捂着&ldo;咚咚&rdo;直跳的胸口，还惊恐回望那些木屋。玄乎，大白天闹鬼。好久，才渐渐恢复过来，却没去深究。二十出头愣小伙，有时智商就等同个孩子。但再不敢靠近那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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