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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第1页）

正德三年（1508），朱厚照的心思已是禁城的高墙所挡不住了。他不甘宫内枯燥的生活，索性离开了禁城，住进了皇城西北的豹房新宅，豹房成为武宗居住和处理朝政之地。豹房多构密室，有如迷宫，又建有校场、佛寺等，朱厚照每日广招乐妓承应，荒淫无度。正德九年正月十六日，宫中元宵节放烟花，不慎失火，殃及宫中重地乾清宫。乾清宫是内廷三殿之首，象征着皇帝的权力和尊贵的地位。朱厚照见火起，没有下令扑救，反而跑到了豹房观看，谈笑风生，回头对左右说：&ldo;好一棚大烟火啊。&rdo;

如此这般荒诞的行为，数之不尽。在宫中开设商家，与宦官们相互贸易，讨价还价，争相喧哗既罢，就宿廊下；制作大批毡帽皮裘，动员一宫的人穿上，互相扮演鞑子自娱；微服出游，风流好色，甚至差点娶回一个怀孕女子，借以解决自己的无嗣难题；他还下旨封自己为威武大将军总兵官朱寿……朱厚照的无厘头行径犹如朱明王朝的万花筒，花样百出。如今，著名戏曲《游龙戏凤》的段子便出自于这位荒诞天子的花边新闻。曾有朝鲜使臣回国报告厚照举止：&ldo;皇帝所为之事，非如陈后主、隋炀帝，而如小儿之戏。&rdo;

武宗朱厚照沉湎于玩乐，也与身边近侍有关，&ldo;八虎&rdo;的蛊惑也是一大诱因。&ldo;八虎&rdo;是指朱厚照身边的八个太监，以刘瑾为首，意欲以声色犬马圈住这位小主子。身为帝王，兢兢业业、励精图治也未必能经营好祖宗留下的千秋大业，朱厚照倒是如此看得开，想必是&ldo;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人生不过一场戏，嬉笑怒骂玩玩看&rdo;。

&ldo;立地皇帝&rdo;的慨叹：权力这东西

最喜小儿无赖。

这或许是刘瑾的心声。

当朱厚照登基即位，刘瑾心花怒放：这日子总算熬出头了。

从小开始，朱厚照身边便如影随形地跟随着这些世人鄙夷的奴才们，宦官刘瑾殷勤小心地侍奉着主子，也不时缅怀一下心中的偶像，即朱厚照的曾祖父朱祁镇的玩伴宦官王振。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自感&ldo;咸鱼翻身&rdo;的刘瑾也有着远大的理想，毕竟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的身边有一个核心集团，被称为&ldo;八虎&rdo;。马永成、谷大用、魏彬、张永、丘聚、高凤、罗祥等爪牙紧紧团结在刘瑾周围，组成了一个铜墙铁壁，以声色犬马侵蚀皇帝手中的权力。

然而，当朱厚照日夜不休地沉湎于玩耍享乐之中时，朝廷官员开始非议了。谢迁、刘健连同各部（尚书）部长，联合要求朱厚照排除&ldo;八虎&rdo;。宰相兼托孤大臣的威望，使&ldo;八虎&rdo;大为恐惧，他们只要求保留性命，愿意被放逐到南京，永不回到皇帝身旁。

如果谢迁、刘健等人就此流放&ldo;八虎&rdo;，或许这场清除&ldo;阉患&rdo;的行动便可胜利告终了，不过大臣们的想法是&ldo;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rdo;，斩草除根是必须的，谁叫&ldo;君子小人不并立&rdo;呢？于是，一面是大臣们义正词严要求&ldo;除恶务尽&rdo;，将&ldo;八虎&rdo;悉数处斩，一面是&ldo;八虎&rdo;环跪在朱厚照面前，哀哀哭求；一面晓之以理，一面动之以情。最后，这幕历史剧发生了大反转，鬼哭狼嚎的阶下囚转身成为胜利者，谁让朱厚照被宦官们点到了要穴呢：&ldo;老奴们死不足惜，可他们是要孤立皇上啊！&rdo;

孩子气上来的朱厚照，施展翻云覆雨手，扭转了胜败局势。第二天早朝，文武百官以为皇帝一定会下令把&ldo;八虎&rdo;砍头时，皇帝却下令把谢迁、刘健撤职。政府大权立即落到刘瑾手上，他用皇帝名义公布&ldo;党&rdo;名单，包括谢迁、刘健和儒家阳明学派的创立人王守仁，中央政府全体官员跪在金水桥南，恭听此项谕旨。

之后的权力走势，可想而知。得志后的刘瑾最后做到了司礼监的秉笔太监，相当于现在的领导人秘书的角色，权力可大可小，视皇帝勤政或倦政与否。偏偏武宗耽于玩乐，怠于政事。刘谨专门在皇帝玩乐时请示，&ldo;武宗辄叱曰：&rso;&lso;吾安用尔为？而一烦朕！&rso;&lso;自是不复奏，事无大小，任意裁断，悉传旨行之，上多不之知也&rdo;。（《明史纪事本末&iddot;卷四三》）此后，刘瑾大权在握，把持朝政，被世人称之为&ldo;立地皇帝&rdo;。

不过，刘瑾虽然一手遮天，却依旧在朱厚照的控制之中，这也是明朝的特点之一。《正说明朝十六帝》中提及宦官专权时点出了一个有趣的现象：&ldo;明代的太监，无论如何专权，对于皇帝本人，却总是无条件地服从。相比较汉唐时代的宦官动辄杀死皇帝，这种专权充其量也只能说是滥用了皇帝的授权而已。&rdo;其实对宦官的生杀大权依然掌握在皇帝手中。

也正因如此，对于刘瑾来说，权力这东西，来得快，去得也快，因为那个只知声色犬马的玩乐君主对权力的掌控有着朱明王朝遗传的敏感。

正德五年出了一件大事，安化王以诛刘瑾为名反叛，虽然叛乱在一个月就被平定了，但檄文中陈述的刘瑾罪状还是引起了朱厚照的警惕。此时，同样是宦官的平叛功臣张永趁机又狠狠地告了刘瑾一状，罪名是历朝历代皇帝们都异常敏感的‐‐谋反。虽然平时荒诞嬉闹，但听到了这些消息，朱厚照也不禁有些忧患意识，细想刘瑾执掌大权以来，查盘、清丈、拣选干才，倒也作了一些于朝政有益的事，而树威结党，凌虐百官，显然并非善类。朱厚照秉性中也有刚断的一面，随即亲自锁拿刘瑾，主持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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