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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0章（第1页）

潘振承坐到陈藩司身旁，轻声耳语。陈用敷打了个寒噤，一激灵站起来，急遑遑朝外走。

李湖换了一身短布衫回到公堂，&ldo;陈用敷呢？我还要听他的防汛安排。&rdo;

潘振承搪塞道：&ldo;陈藩司有急事先走一步，好像是回府同师爷商量防汛安排吧。&rdo;

夜幕降临，天空仍飘落着粉状的丝雨。潘振承道：&ldo;李大人不用回府用膳，末商请您上食舫小酌。&rdo;

李湖厉声道：&ldo;亏你想得出，这个时候花天酒地，你想过困在洪水里的灾民没有？&rdo;李湖转而绽开一丝笑容，&ldo;想不到拍卖这般神奇，筹款超出实价的六成。可惜贡品拍卖只有一次，以后有机会再搞几次，本抚就不必为捐输发愁了。&rdo;

潘振承愕然，巡抚大人怎有这么幼稚的想法？&ldo;李大人，一次就够呛了。这一次还没脱壳，筹款容易，然而贡品没了，如何交差？朝廷追查如何办？&rdo;

&ldo;查什么？筹银赈灾，卖了呗。&rdo;

&ldo;末商糊涂，义卖贡品，应由十三行出面操办。这样就牵扯不到抚台大人，出了事，您也好保我们。&rdo;潘振承后悔不迭，却心知肚明，他没这个胆量，他是在事后说乖巧话。

李湖坦然道：&ldo;本抚不出面，逆天大事，谁敢担待？不必为我担心，事已做下，错已犯下，贡品没有，要命一条。&rdo;

潘振承惶然不安道：&ldo;恐怕要掉一串脑袋吧？&rdo;

&ldo;有那么严重？我看未必。和珅不惜劳民伤财，巧取悦圣。可圣上是明君，他若知道拍卖贡品乃急情所迫，会免究我等的过失。&rdo;

&ldo;李大人将生死置之度外，但李大人一定很在乎义银赈灾。如果朝廷知道义卖内幕，筹集的义银就会罚没。&rdo;

&ldo;这份损失，比杀我的头还大。不会有人捅这个漏子吧？&rdo;

&ldo;万一有人参您呢？&rdo;

&ldo;万一确实不敢担保。总督巴延三在广西，海关正堂伊龄阿讲明了不会插手和珅下的礼单。知情不报，责任最大的是御史，那朴是头犟驴，可我毕竟有恩于他。&rdo;

&ldo;那朴六亲不认，就算他还记您的恩情，拍卖贡品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李大人，您必须防他。&rdo;

&ldo;防，如何去防？我能捉住他的手？听天由命吧。&rdo;李湖沉默良久，&ldo;潘翁，你替我担心，我还担心你呢。&rdo;

&ldo;昨天，我要十三行全体同仁在行誓上签名，发誓严守机密。李大人想不到吧，严知寅落入自己设的圈套，打头签名。&rdo;

潘振承叙述详情，李湖笑道：&ldo;他出卖你，等于出卖他自己，妙！&rdo;

&ldo;严知寅虽然落入自设的圈套，他咬破圈套出来，也不是没有可能。&rdo;

李湖不免担心起来：&ldo;你得好好劝说他们，多想想忍饥挨饿的灾民。还有，那些特邀参投贡品的富商，会不会怀疑皇上恩准贡品拍卖有假？&rdo;

&ldo;我看不会，他们即使知道内幕，也会打落牙齿往肚里吞。他们手中的贡品，是花了高价竞拍来的。&rdo;

&ldo;这样吧，那朴由我来对付，潘翁去见严知寅，把道理讲给他听，倘若筹集的义银罚没，也是十三行的损失。&rdo;

潘振承送李湖出会所，目送八抬大轿消失在湿蒙蒙的夜色中。潘振承当然不会去见严知寅，因为严知寅根本就不会听他的劝告。潘振承已把严知寅去怡春舫的猜测说给陈藩司听，陈藩司做过臬司，他教训人比潘振承更有经验。

谷埠的怡春舫是严知寅等经常聚会的地方，拍卖会散场后，他们果然去了怡春舫。三人盘腿坐在包厢里，严知寅喜不自禁举起酒杯：&ldo;来，为贡品义卖大获成功，干杯！&rdo;

章添裘道：&ldo;你还高兴得出来？&rdo;

黎南生道：&ldo;我看，今天最开心的是潘振承。&rdo;

严知寅将酒一饮而尽：&ldo;他开心，我就开心。贡品义卖如期举行，潘振承落入自设的圈套。&rdo;

章添裘抱怨道：&ldo;我和老黎还落入你设的圈套，不是你要我俩唱高调，我和老黎怎么会签两次名、落下手印？&rdo;

严知寅道：&ldo;我是故意麻痹潘振承，让他放松警惕。&rdo;

&ldo;白纸黑字，我们赖都赖不掉。&rdo;

&ldo;事出有因，我们是情势所迫。他是行首，想叫谁先签，谁敢不签？所以，我们必须捅破矫旨拍卖贡品的内幕。惟有如此，方能占尽先机，开脱罪责。&rdo;

黎南生瞪着金鱼眼：&ldo;恶人先告状？&rdo;严知寅骂道：&ldo;老黎你会不会说话？这叫先下手为强。这一耙打下去，十三行，还有广东官府，会乱成一锅粥。&rdo;

严知寅等密谋后，分头行动。他们都没自己出面，叫手下去戳破矫旨拍卖贡品的机密。

章添裘的管家章阿苟来到新城聚贤坊旁的茶楼，果然看到叶孝琳坐大堂里喝茶，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争看叶孝琳新买的贡品表。表壳镀了金，表面嵌了银光闪闪的钻石，叶孝琳旋转发条，每当拨到正点，便会发出悦耳的乐声。众茶客莫不惊叹贡品表巧夺天工。

叶孝琳竞投女神雕像败到霍富庭手中，却有自鸣表力压众豪。叶孝琳洋洋得意道：&ldo;皇恩浩荡，恩准贡品拍卖，巡抚李大人、藩司陈大人，特邀老夫参加贡品义卖。&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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