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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3章（第1页）

赵石立即穿上绿营弁服，派到十三行守关闸。五年后，赵石做上正九品外委把总，具体职务是十三行关总。赵石深知，没有潘哥做他的靠山，任凭他如何努力，都不会有这份荣耀。

却说殷无恙在子夜时分来到关闸前，人坐在暖轿上叫门。殷无恙不下轿的原因是想直接乘轿进十三行。早过了关闭闸门时间，当值的行丁进值房向赵关总禀报。赵关总事前接到潘哥的密示，他立马出了值房，抬抬手，叫行丁开闸门让殷无恙进来。

殷无恙吩咐轿夫把轿子抬到英国商馆门口。

夜深人静，夷馆的中国仆役全部入睡。麦克得知菲利浦回来的消息，激动得发狂，顾不得穿上外套，赤膊穿着短裤衩，同凯尔下来搬陶罐。陶罐共有四只，麦克、凯尔、殷无恙一个抱一只，抱进麦克的套房。麦克说：&ldo;菲利浦你辛苦了，剩下的一只由我去搬。&rdo;这时，皮尔捧着一只陶罐出现在麦克套房门口。麦克愣怔一瞬，怫然道：&ldo;皮尔，你来干什么？&rdo;

皮尔放下陶罐，笑呵呵道：&ldo;难道我不是帝国的忠实臣民？&rdo;

麦克没再理会皮尔，揭开陶盖，看陶罐里的茶苗。皮尔和凯尔也都伸头去看茶苗，皮尔用肯定的口气道：&ldo;我可以百分百担保，这是真正的茶叶树幼苗。&rdo;

麦克兴奋得手舞足蹈，拍殷无恙的肩：&ldo;菲利浦，您太伟大了！一定费了许多周折。&rdo;

&ldo;买茶苗很顺利。用什么装茶苗，倒是费了不少脑筋。&rdo;殷无恙拿起陶盖说道，&ldo;这是广东人煲汤用的陶罐，盖顶有一个小圆孔，用来透气。罐底，我请制陶的师傅，钻了细小的圆孔，像花钵一样，利于渗水。&rdo;

&ldo;得尽快把茶苗运走。如果被中国人发现不得了。&rdo;麦克喜忧参半说道。

皮尔道：&ldo;让我的海龟号装运，我要亲自送到文森爵士手中。&rdo;

麦克狠狠瞪皮尔一眼：&ldo;你想抢功？&rdo;

皮尔道：&ldo;功劳属于菲利浦，谁也抢不走。&rdo;

殷无恙插话道：&ldo;我认为皮尔负责这事最合适，这是公司的高端机密，不宜让其他商船参与。&rdo;

半个月后，茶苗顺利地混装在瓷器箱里，堂而皇之驳运到黄埔港，装上海龟号。海龟号起航后，麦克请殷无恙上露台品尝葡萄酒。

殷无恙直言不讳道：&ldo;麦克米伦，你想做的事做成了。现在我想发表一些看法，你们这样做究竟有什么意义？&rdo;麦克悻悻恨恨道：&ldo;打破中国在茶叶贸易上的垄断地位，动摇中国的朝贡贸易体制。&rdo;

&ldo;你这么仇恨中国的贸易体制，你想过这种体制对外商有利的一面吗？&rdo;

&ldo;没认真考虑过。&rdo;

&ldo;为什么欧洲商人最热衷对华贸易？最怕中国取消他们贸易权？为什么他们甘愿做一名卑贱的贡商，对中国官员官商卑躬屈膝，顶礼膜拜？&rdo;

&ldo;因为对华贸易获利最大。&rdo;

殷无恙分析道：&ldo;中国特产丰富，奉行朝贡贸易体制，中国人把我们看成贡商，把贸易视为天朝的恩赐，你们觉得侮辱了国格人格。然而，正是这种恩赐，才有中国的低关税制。&rdo;麦克不以为然道：&ldo;什么低关税制？法定关税确实很低，但实征加征的苛捐杂税难以计数。&rdo;

殷无恙心平气和道：&ldo;即使加上莫名其妙的杂税苛捐，中国的税率也比欧洲各国低。假设航海无风险，仅税率一项，便能确保欧洲的贸易商赢利。帝国公司靠输出中国丝茶而成为全球最大、盈利最巨的公司。&rdo;麦克呷了一口美味的葡萄酒，抿了抿甜得发腻的嘴唇：&ldo;说实话，我当初也不想弄茶种茶苗，想继续维持茶叶贸易的世界格局，是皮尔贪功心切，行为又莽撞，我不得不卷进去。&rdo;

&ldo;麦克米伦，如果我说话不当敬请原谅。我似乎觉得，英国人总是对他国要求太多。&rdo;

&ldo;这有什么不好吗？为了帝国的利益，难道不可以去拥抱世界？&rdo;

麦克的这句话，使殷无恙的心情再次变得沉重，殷无恙用发颤的声音说道：&ldo;也许你们是对的，错的是我。麦克米伦，我重申一句，茶苗的事，我只做一次。&rdo;

麦克露出微笑：&ldo;成功一次就够了，下面是植物学家的事。&rdo;

按照原定计划，麦克准备亲自将茶苗送往加尔各答，和植物学家一道栽培茶苗。他未成行的原因，是他的第三任妻子绊了他的后腿。前年，广州特委会副主席艾登遭遇热带飓风罹难，凯瑟琳成为广州办事处的第四位寡妇。前三位寡妇无一例外回到祖国的婆家或娘家，凯瑟琳行将赴她们后尘时，临时决定继续留在澳门。在为艾登操办丧事的日子里，与其说是麦克在安慰凯瑟琳，不如说是凯瑟琳在慰藉同样伤心的麦克。凯瑟琳虽然不及麦克第二任夫人琳娜那么娇艳漂亮，热情似火，却生得端庄淑雅，落落大方。凯瑟琳的外公是勋爵，她的贵族世家背景是琳娜不可比拟的。麦克与凯瑟琳在澳门举行了简单的婚礼，婚后的日子温馨得像一杯中国茶。麦克把琳娜比作烈性威士忌，她令人回肠荡气，又像个魔鬼把人折磨得半死。

琳娜跟葡萄牙退役军官私奔后，麦克检讨了自己的行为。他承认他要负一半责任，女人需要关怀体贴，而他把工作视为第一生命。麦克决定不去加尔各答，留在澳门陪伴凯瑟琳。当然，他可以带凯瑟琳一道去英格兰风情的加尔各答商城，凯瑟琳前夫之死，令凯瑟琳患有恐海症。麦克和凯瑟琳度过蜜月般的住冬期，他拖到第一艘公司商船航抵黄埔港，恋恋不舍与凯瑟琳告别，回到广州十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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