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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歇的底线是比去年高三成。荷兰大班塞宾作过市场预测,认为高出三成可接受,有路易十五带头喝中国绿茶,绿茶不仅能够顺利销出,还会有较大的盈利空间。潘振承的开价比他们预期的结果还要好,米歇喜出望外蹦起来:&ldo;一言为定,不许反悔!&rdo;
逼死罗牯
还有三成徽州茶控制在罗牯手中,潘振承只跟米歇签了八千箱的契约,理由是目前还不能落实徽商能够供应他们多少绿茶。
第二天清晨,潘有仁、蔡世文赶到十三行金茂仓,同牙散商人交割茶叶。金茂仓的主人是十三行首任行首霍鑫耀的长孙,霍氏后代退出洋行生意,在十三行的财产仅剩金茂仓。行商都有自己的货栈,金茂仓承接散商货物。按关部规定,任何出口货物都得先入十三行,经海关总查口稽查登记后,方可通关出货,运往黄埔的洋船。
潘振承、蔡逢源和石如顺在同文行办房划拨银两。石如顺问潘振承绿茶数量不够如何办。潘振承说他作两手打算:一是说服米歇买部分红茶;二是前往谷埠罗牯馆,协商收购他手中的绿茶。石如顺自告奋勇做说客:&ldo;我跟罗牯拜过把子,他还捏着绿茶不放,吃大亏的是他。&rdo;
石如顺正要出门,伍国莹匆匆而入。
&ldo;罗牯以同业盟会的名义,照会十三行会所,要求召开外洋行、福潮行、本港行、散商、夷商大会,地点在同业盟会的罗牯馆。&rdo;
&ldo;罗牯想做什么?&rdo;蔡逢源问道。
伍国莹道:&ldo;我走罗牯馆门前过时,碰到罗牯,他两眼直瞪瞪的,像输光了钱财的赌徒。这份照会,是他的账房老涂交给我的,塞我手上便拉罗牯进了行馆。&rdo;潘振承沉吟道:&ldo;依我揣测,他大概想公开谴责背叛他的牙散同仁,揭穿我们设下的所谓骗局,唤醒所谓受蒙蔽的牙散商人,迫使外洋行尤其是我本人失信于外商。&rdo;
&ldo;启官,罗牯馆去不得。&rdo;石如顺解释说,&ldo;罗牯跟生性强悍的海商打交道,豢养了一百多打手,他火气冲天,弄不好要闹出血案。&rdo;
&ldo;去,为何不去?&rdo;潘振承果断说道,&ldo;看来协商转让他手中的绿茶,只是我们一厢情愿。既然他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只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国莹,你马上带人取十箱徽州茶,白送给大茶庄,请他们按隔年陈茶的价格贱卖。&rdo;
一个时辰后,一百多行商、牙商、散商、外商一道前往谷埠。除了外商和潘振承等少数行商,多数行商和牙散商人带上保镖和伙计。罗牯馆戒备森严,里外站满了凶悍的打手。罗牯的账房老涂站行馆外迎客,拱手对前来的商人道:&ldo;我家主子有话,保镖打手、伙计长随一律不得进行馆。&rdo;
透过大门可见罗牯坐在大堂上首的太师椅上,身后是十八个赤膊光膀,杀气腾腾的保镖,号称罗牯馆十八金刚。潘振承指着大堂道:&ldo;涂先生,愚兄只身赤手赴会。你们把罗牯馆弄得像杀场,前来与会的商人,不得不有所提防。&rdo;
石如顺道:&ldo;不许我们带家人赴会,罗牯官的家人也必须撤出罗牯馆。不然,我们拒绝出席会议。&rdo;
老涂进去跟罗牯商量,十八金刚撤出行馆。
潘振承带众商人进了罗牯馆。罗牯坐着没动,目光冷冷地在众商身上扫视,最后停在米歇和彭昂身上。罗牯板着脸问道:&ldo;米歇,麦克等夷商怎么没来?&rdo;
米歇道:&ldo;麦克认为这是法商自己的事情,他不来,其他外商也不来。&rdo;
罗牯愤然道:&ldo;他娘的老逼!不来吃亏的是他们!他们‐‐还有你‐‐&rdo;罗牯指着米歇叫道:&ldo;你们这帮夷鬼,若继续同骗子做生意,别怪大爷没提个醒!&rdo;
&ldo;骗子,谁是骗子?&rdo;米歇满脸疑窦,&ldo;罗牯官,你的话我不明白。&rdo;
&ldo;你不明白?我现在就叫你明白,你同骗子做了一笔交易,就是他们!&rdo;罗牯从太师椅上跳起来,手指潘振承。潘振承神情泰然,脸带微笑没有出声。
&ldo;不,不!他们不是骗子。&rdo;米歇拍胸说道:&ldo;他们是讲信用的商友。昨晚,我与潘启官签订了徽州茶的供销契约;早晨,潘有仁、蔡世文还让我进金茂仓看徽州茶。&rdo;罗牯怒不可遏,张牙舞爪叫道:&ldo;那是我的茶!我们牙散商人的茶!我们同业盟会的茶!&rdo;
&ldo;可是,茶叶都存放在十三行的货栈,没存放在本港行的货栈。&rdo;
老涂扶了扶茶色眼镜说道:&ldo;米大班有所不知,存放在十三行之外的任何货物,都不得直接驳运到黄埔装船出口,非得事前存入十三行的货栈,经户部关胥查验后,方可‐‐&rdo;
石如顺打断老涂的话:&ldo;涂先生,今天是各商号东主会议,你进来掺和什么?&rdo;
罗牯恶狠狠瞪石如顺一眼,摆摆手自信道:&ldo;先生请出去,我一个人足以对付。&rdo;
米歇摸摸脑门,恍然大悟道:&ldo;哦,我明白了!你上次带我去看徽州茶,把十三行的货指认成你的货。幸亏我没同你签约,你没有货却欺骗我有货。&rdo;
罗牯一时愣住,接着凄惨地冷笑:&ldo;嘿,嘿嘿,我成骗子啦?嘿嘿,嘿嘿嘿……&rdo;罗牯话音哽咽,格外地瘆人。他猛地抹一把鼻涕用力一甩,&ldo;米歇你好糊涂,真正的骗子就是潘振承,还有那帮奸诈行商!他们没货却口口声声说有货,倘若不是本掌门手下出了叛徒,这帮龟孙子到现在还没有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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