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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章（第1页）

朝铨发出绿签传人，对新柱道：&ldo;新大人，你来审区彩珠窝藏庇凶、知情不报罪。&rdo;

潘振承的一颗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他埋怨彩珠，更怨恨自己。彩珠是妇道人家，凭性情用事，可自己明知收留筱红伶是个祸患，却没有狠心把筱红伶赶走。一万两银票，倘若真是李永标给的，李永标这颗脑袋保不住，还会连累李制宪。至于潘振承一家，还不止窝藏罪这一项，还有胁从钦犯藏匿赃银罪，两罪并罚，一家人就得流放三千里外，到云贵烟瘴地与披甲人为奴。潘振承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正要侧目看彩珠，听到一声重重的响木声，新柱峻厉道：&ldo;潘区氏，你明知筱红伶是朝廷钦犯李永标小妾，为何要窝藏？&rdo;

区彩珠平静地答道：&ldo;民妇适才方知筱红伶是李永标的妾，民妇没有窝藏筱红伶。&rdo;

&ldo;七月十九日，轿夫三更半夜把筱红伶抬到潘园，你收下筱红伶，还想抵赖？&rdo;

&ldo;筱红伶来潘园时，民妇正在睡觉，被佣人叫醒了，说有一个叫筱红伶的妇人叫门，低声哭泣，问民妇见还是不见。民妇确实在潘园门口见了筱红伶，不曾见有什么轿子轿夫。&rdo;

&ldo;你就收容下筱红伶，将她窝藏？&rdo;

&ldo;民妇未让筱红伶进大门。&rdo;

&ldo;这是为何？你竟然敢把关宪大人的宠妾拒之门外？&rdo;

&ldo;民妇说过，民妇不知筱红伶是李永标的小妾。民妇只知道她是徽船班的戏子。民妇是官商潘启官夫人，向来看不起戏子，也知道戏子是非多。半夜三更，民妇哪还敢留她？&rdo;

怎么回事，筱红伶没住在潘振承的园子？严济舟疑窦丛生，侧目去看潘振承，潘振承也一头的雾水。

新柱愣住，手举惊堂木，拍也不是，放也不是。朝铨咳一声问道：&ldo;筱红伶，潘区氏的话是否确实？&rdo;

筱红伶苍白的脸骤红，咬牙切齿道：&ldo;民女恨透了潘区氏。她男人潘振承做洋行生意，不知得我永哥多少关照。那天夜里，我看到潘振承站在大门里，一声不吭。&rdo;

&ldo;后来呢？&rdo;新柱问道。

&ldo;后来，这对天杀的狗夫妻，叫下人关大门，民女只好一路哭着回家。&rdo;筱红伶说着泪水涟涟，号啕大哭。

&ldo;大人，抬李永标小妾的轿夫找到了，正在堂外候着。&rdo;一个戈什哈匆匆进入二堂。新柱和朝铨交换一下惊喜的眼色，拍打惊堂木：&ldo;传夜抬筱红伶的轿夫到堂作证。&rdo;

两个轿夫鬼头鬼脑跟在戈什哈身后进来。

昨天晚上，一个中年汉乘坐油炸鬼二木头的滑竿，问起前些时你们夜里是否抬过一个孕妇进潘园。轿夫实话实说大肚婆到海幢寺南便下了轿，不知是哪户人家的娘子。中年汉恐吓他们，说官府要找你们麻烦，你们抬的是钦犯李永标的妾，你们必须咬定孕妇进了潘园，便没你们的事。油炸鬼见过一些世面，说抬钦犯的妾关我们卵事，我们又不知道大肚婆是哪家的娘子。中年汉恐吓不成，拉轿夫上酒铺，点了四菜一汤，一人一碗老白干。中年汉直接跟油炸鬼做交易，说倘若官差找到你们，必须按他教的话说，事成后有重赏。第二天，果然有官差找到他们，略微问过几句，便把他们带过海，带到总督衙门。

二木头缩在油炸鬼身后走，油炸鬼两眼四处张望，发现公堂站了好些个人，坐着的那位正是他们半夜里抬的大肚婆。接着，他又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孔，一个是潘区氏，河南出了名的善心婆，轿夫上她家讨凉水喝，她给的是凉茶；还有一张熟悉的面孔是潘区氏的男人潘启官，十三行做洋货生意的大商家。油炸鬼看潘启官，潘启官也看油炸鬼，他叫不出油炸鬼二木头的名字，只是有些面熟。潘振承怀疑这两个轿夫受人指使，黑黢黢的梭子眼凛厉地睇油炸鬼一眼，油炸鬼神色似乎有些虚恍，慌忙挪开目光。

朝铨离座躬着身子同新柱轻声说话，潘振承迅速同李侍尧交换了一下眼神。李侍尧侧转身，同新柱朝铨窃窃细语。

三位钦差重新坐定，新柱指着轿夫：&ldo;你们两个，一个留下，一个带去后院呆着。&rdo;

二木头被衙差带走，鼠嘴獐耳的油炸鬼留下。

油炸鬼跪地：&ldo;草民油炸鬼叩拜钦差大人。&rdo;

新柱指着筱红伶问道：&ldo;油炸鬼，七月十九日夜里，你们抬这位妇人到潘园？&rdo;

&ldo;是这个大肚婆。&rdo;油炸鬼说罢磕头，&ldo;钦差大老爷，草民不知道筱红伶是钦犯李永标的妾，要是知道，草民长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抬钦犯的妾。&rdo;

&ldo;本钦差没追究你们的罪过。本钦差问你，筱红伶怎么进的潘园？&rdo;

油炸鬼眼珠子骨碌碌悠转：&ldo;筱红伶拍了三下门环，潘夫人就出来，扶着筱红伶进去的。草民看她们亲热劲，她们早就约好，筱红伶趁夜深人静，来到潘园藏身。&rdo;

&ldo;看来你还可以做捕快。&rdo;

&ldo;多承大人夸奖。&rdo;

&ldo;传下一个！&rdo;新柱猛拍惊堂木。衙差带二木头进来，二木头呆头呆脑地张望着。李侍尧猛喝一声：&ldo;钦差在上，还不下跪！&rdo;二木头吓得打抖，慌忙跪在油炸鬼一旁。

油炸鬼轻声道：&ldo;你说草民二木头叩拜青天大老爷。&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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