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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第1页）

看来李永标和杨应琚商量好了来找茬的，严济舟不得不妥协，卑躬卑怯道：&ldo;末商定会牢记二位大人的训言，督促行商自查反省。&rdo;

&ldo;那好，本关与杨制宪洗耳恭听严行首自查反省，就从十三行所欠洪瑞银债查起。&rdo;

李永标猛然挑起银债案，严济舟心中格登一下，他喝了一口茶水，恢复常态道：&ldo;李关宪，话可不能这样说，洪瑞银债乃离光华父子所欠，怎能一竹篙打着一船人，说我们十三行欠他的？&rdo;

李永标穷追不舍：&ldo;银债是离光华欠下的，可他是十三行老行商。事情的要害还不在于谁欠谁的银债，而是洪瑞因为损失巨银，你们不闻不问，他追讨无门，不得不挥泪离粤。&rdo;

严济舟努力保持镇定道：&ldo;李关宪，你怎么把责任全推到十三行？&rdo;

李永标板着面孔道：严行首，本关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rdo;

潘振承静静地坐在末席聆听，平心而论，严济舟和李永标都有责任，但主要责任在海关。潘振承一时猜不透制宪和关宪追究十三行责任的背后，还有什么行动，会不会像前关宪硕色那样，动辄惩罚十三行。

眼前，严济舟要落居下风，潘振承不计位卑言微，站起来说话：&ldo;列位大人，末商不揣愚钝，发表一点陋见。洪瑞弃粤，是多种原因造成的。银债的作用究竟有多大，有待进一步观察判断。末商以为，我们似乎夸大了洪瑞的作用。他仅仅是一个曾经被东印度公班解雇的通译。弃粤赴浙是一个宏大的计划，在短短的两个月，总共带去三十多万番银，不作精心策划和充分的安排能成吗？在贵族当家的东印度公班，洪瑞的地位实在太卑贱，他怎么可以左右庞大而高傲的东印度公班？东印度公班为何要弃粤赴浙，显然是对广州的贸易环境感到不满意。&rdo;

严济舟朝潘振承投来感激的一瞥，立即附和道：&ldo;潘启官言之有理，英商弃粤赴浙的根本原因‐‐算了，本商不便说，其实，在座的诸位心底都很明白‐‐&rdo;

李永标冷笑道：&ldo;严大人吞吞吐吐干吗？你直说海关横征暴敛好了！&rdo;

严济舟有潘振承那番话做底气，不肯示弱道：&ldo;李关宪，有关海关作为的街谈巷议难道还会少吗？&rdo;

李永标拍案而起，窜到堂中央，指着严济舟的鼻子：&ldo;你说清楚，我李永标横征暴敛怎么啦？跟你明讲了，加征税费乃万岁爷钦准，为的是充盈大清国库！&rdo;

严济舟冷笑几声，也站了起来：&ldo;李监督，上蹿下跳不嫌累吗？还是坐着说吧。老夫知道你替皇上当差，可是，体恤远夷也是皇上一贯的怀柔胸怀，总不能弄得夷商亏损累累、怨声载道。&rdo;

杨应琚跟着站了起来，走到公堂中央：&ldo;二位都不要争了！&rdo;

众人静下来，看着杨应琚。

杨应琚道：&ldo;今天询商暂告结束，事情就这么办。&rdo;

众人脸呈狐疑，直瞪瞪看着杨应琚。

严济舟问道：&ldo;杨大人，你说事情就这么办，究竟要我们怎么办呀？&rdo;

杨应琚愣了一下，手足无措道：&ldo;哎，难办难办，此事太棘手，本督还没想透该怎么办。&rdo;杨应琚背着手走了两圈，猛地击掌：&ldo;有办法了，上折子，恭请万岁爷圣裁。&rdo;

严济舟与众行商啼笑皆非。

赴浙考察

潘振承奉严济舟之命去宁波考察。

杨应琚的奏折未能阻止洋船赴浙。乾隆十九年到广州的洋船二十七艘，乾隆二十年减至二十艘，乾隆二十一年洋船再减，只有十五艘。洋船锐减，行商洋商的承饷总额不见减少。名目繁多的税费，令行商不堪重负，十三行有四家洋行倒闭，剩余的十二家勉强维持着。严济舟作出重大决定，由潘振承代表十三行前去宁波考察，申办一个由十三行商人合股，潘振承牵头的洋行。

&ldo;与其坐守待毙，不如自寻出路。&rdo;严济舟带领同仁上码头为潘振承送行，严济舟语重心长拍着潘振承的肩膀，&ldo;启官，十三行的前途命运全寄托在你身上了。&rdo;

潘振承心里明白，移地宁波开办洋行，如果获得成功，十三行商家人人有份；倘若惨遭失败，严济舟损失少许参股金，却能达到挤走自己的目的。此时的潘振承，有自己的一番打算，他想证实浙商带来的传闻，看看庄有恭有哪些吸引洋商的招术，移地开办洋行是否真有必要。

洋船航速快，只需二十天就能到达定海。潘振承乘坐的是浙商的绿眉船，在海上颠簸了一个半月才进入群岛环绕的舟山海域。绿眉船在青山绿水中滑行，处处可见打鱼的乌篷船。船过一道山梁，眼前豁然开朗，六艘宽大的西洋船横在定海港湾，高高的桅杆比身后的定海城楼还高。

定海的作用如同广州的黄埔，只供洋船碇泊，交易地点在宁波。高大的洋船下漂浮着十几艘绿眉船，苦力在洋水手的指挥下，用杠吊把货箱吊到绿眉船上。装满洋货的绿眉船随即撑离大船，将洋货运往宁波。

定海城外是繁忙热闹的码头街，形形色色的店铺鳞次栉比。这是黄埔无法相比的，潘振承顺着石阶上了码头，看到七八个洋水手坐竹苫茶铺悠闲自在地品茶聊天。再过去是一个小酒店，屋檐的荫凉处支着几张桌子，洋水手们敞开衣襟，露出毛茸茸的胸脯喝酒吃菜，不时爆出欢快的笑声。潘振承边走边看，迎面过来一架凉轿，上面居然坐着一个大胡须红脸膛的洋人，一只脚放在踏板上，另一只脚架在膝盖上，得意洋洋地一抖一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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