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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第1页）

&ldo;对！&rdo;吕调阳不紧不慢地回道，&ldo;您的学生御史刘台。&rdo;

张居正直勾勾地看着吕调阳，好像吕调阳刚从棺材里跳出来一样。很久，他才把眼光投向手上的折子，翻到最后打开，署名是：刘台。

张居正的手不易察觉地哆嗦了一下，嘴唇颤着，看着吕调阳，像是发现了恐怖外星人一样：&ldo;真是他！&rdo;

吕调阳眨了眨眼，点了点头。

张居正呻吟了一声，用一只手扶住椅子的扶手，开始喘息。吕调阳慌忙站起来，要去扶他。张居正猛地伸出大手示意他：&ldo;不必！&rdo;

窗外的雪猛地大起来，内阁中的空气停滞不流。许久，张居正在椅子上重新坐正了，但胸口仍在起伏：&ldo;我倒要看看他说了什么！&rdo;

刘台说了很多，只为一个思想服务：张居正该死。

第一段就迅速进入高潮：&ldo;臣听说进言者都希望陛下做尧舜之君，可从没听说有人劝宰辅当舜时的名臣皋陶、夔。为什么呢？因为陛下有纳谏之明，而宰辅没有容言之量也。&rdo;

张居正气得怪叫一声：&ldo;孽畜！孽畜！&rdo;

一面骂一面接着看：&ldo;当初本朝太祖洪武皇帝（朱元璋）鉴于前代的失误，不设丞相，朝廷政务由部院负责，做到各种势力互相平衡，职责也一清二楚。成祖永乐皇帝（朱棣）开始设内阁，参预机务。当时，内阁大学士的官阶并不高，没有擅权专断的问题。二百年来，纵然有擅作威福的大学士，也都小心翼翼地回避宰相之名而不敢自居，因为有祖宗之法在。可现在的首席大学士张居正俨然以宰相自居，自高拱被逐，擅作威福已有三四年了，谏言每当因事论及，他就说：&lso;我遵守祖宗法度！&rso;臣请陛下以祖宗之法正之，取消他的宰相特权！&rdo;

张居正冷笑数声，骂道：&ldo;迂腐寡陋至极，他应该再回学堂好好读书！&rdo;他看了一眼吕调阳，以自我辩护的口吻说道，&ldo;太祖杀宰相胡惟庸废宰相的两个月后，就任命老臣王本等四人为辅官。这四人的职责是&lso;协赞政事，均调四时&rso;，两年后，太祖又仿照两宋政制，设置大学士四人，他们的职责是&lso;详看诸司奏启，兼司平驳&rso;。成祖特意设置内阁，招揽大学士入阁办事，并对大学士们说：&lso;你们的建议不在六部尚书下，所以要知无不言。&rso;这足以说明，内阁大学士虽无宰相之实，已有宰相之权。二百余年来，哪一届大学士不是如此？在既成事实面前，他刘台难道是瞎子吗？&rdo;

吕调阳不置可否。事实上，明朝的大学士还真不是宰相。宰相有发布政策的权力，内阁大学士没有。但正如张居正所说，由于大学士靠近皇上，虽无法律地位，却有黑市地位，这已成了整个帝国的共识，刘台简直就是在胡闹。

张居正似乎没想让吕调阳说话的意思，敲打着刘台的奏疏说：&ldo;他说我&lso;俨然以宰相自居&rso;，有什么证据吗？空洞无物，穷嚼蛆！&rdo;

吕调阳终于说了句话：&ldo;张阁老，刘台这厮胡说八道，您别生气。下面的话，你就别看了，没有意义。&rdo;

这时，门被轻轻推开，一个风流洒脱的人走进来。张居正不必抬眼，就知道是入阁不到半年的张四维。张四维办事干练，而且对任何事都胸有成竹，很得张居正的欢心。

他一进来，张居正就看着奏疏笑了：&ldo;正说到你，你就到了。&rdo;

张四维莫名其妙，吕调阳指着张居正手中的奏疏说：&ldo;刘台弹劾张阁老的奏疏。&rdo;

张四维失声叫起来：&ldo;什么？张阁老的学生刘台？！&rdo;

张居正不管张四维的大惊小怪，念出声来：&ldo;祖宗之朝，凡是提拔内阁阁臣，六部长官，无不用廷推之法。现在张居正私自荐用张四维，张四维在翰林院被弹劾批评已是家常便饭，他到翰林院时，也没有经过庶吉士的实习期。张四维的为人，张居正已谙熟于心，既然知道又不顾舆论任用他，正是因为张四维善于机权，工于心计，多有后台支持。居正自思年老，旦暮不测，任用张四维，无非是想为身后有个托付而已。&rdo;

读到这里，张居正停了下来，一双锐利的眼睛盯住张四维：&ldo;他说你善于机权，工于心计。&rdo;

张四维早已满头大汗，嗫嚅着：&ldo;刘台这张臭嘴，我对阁老您可是忠心耿耿啊！&rdo;

张居正打断他，继续读下去：&ldo;张居正又私自荐用张瀚，张瀚生平没有丝毫善迹，担任陕西巡抚期间，贪名远播，现在成了吏部尚书，对居正唯唯诺诺，如同走狗，每当官缺，必请命于居正……&rdo;

&ldo;哈哈！&rdo;张居正居然开心地一笑，看了吕调阳和张四维一眼说：&ldo;张公若听到这话，不知作何感想！&rdo;吕、张二人尴尬地笑着。

张居正指点着奏疏说：&ldo;刘台这是说我用人不当，表面看是骂张瀚和你张四维，其实在骂我。&rdo;又看向奏疏，快速扫了下面一段，说，&ldo;他终于攻击考成法了，你们听：居正用考成法，独揽人事权和检察权，整个政府官员都被他牢牢掌控，连言官们也要拱手听令，祖宗之朝何曾有过？&rdo;

张四维勇敢地发言：&ldo;考成法已被众多官员认可，刘台这是逆水行舟。&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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