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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第1页）

当时大宋并无&ldo;内应&rdo;，也无&ldo;内主&rdo;（按：于此，愈加怀疑傅潜、王超&ldo;拥兵自重&rdo;&ldo;逗挠不前&rdo;的可疑、可怕）。寇准因此有内部可以仗恃的资本，他不怕。只要大宋内部不出石敬瑭、杜重威、赵延寿类型的&ldo;宋奸&rdo;，契丹最终奈何不了大宋。

但寇准还有外部可以仗恃的资本。他知道现在的契丹，不是耶律德光时期的契丹。有一个意味深长的关节，那就是，耶律隆绪一朝因为有了石敬瑭过去割让的&ldo;十六州&rdo;（事实上只有&ldo;十四州&rdo;，瀛州、莫州，已经被周世宗&ldo;恢复&rdo;到中原），所以国人大多改用中原习俗，得志于穿锦缎、食膏粱，习惯于&ldo;恬嬉&rdo;之中。前辈战将如耶律休哥这样的人，已经不在。所以整体战力下降。但是他们看到大宋对西夏一直采用怀柔政策，不惜用绫罗绸缎等中原好东西贿赂西夏，争取和平；所以契丹认为：中原这些君臣，可以用&ldo;虚声恐吓&rdo;而得到西夏那样的好处。于是，就开始了战争威胁，但也仅仅是威胁，并不一定要死磕决战。他们带着&ldo;索贿之心&rdo;而来，结果能够如愿而去，&ldo;虏主之情、将士之志、三军之气&rdo;，都在这里了。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在中原各地&ldo;其攻也不力，其战也不怒&rdo;的原因。至于关南之地，也不过是能得到就得到，得不到就得不到。

对此，寇准已经将契丹看得透透的，&ldo;知之深，持之定&rdo;，道理在此。

三、但&ldo;兵谋尚密&rdo;，寇准不想掰开了揉碎了，讲给众人听。他知道，一旦将这些意见说出来，朝廷上必然就是一番&ldo;哓哓之辩论&rdo;。按他对大宋朝士之风多年的考察，他知道，那将是打不完的口水之战。所以，寇准独自将这一盘大赌局的&ldo;骰盅&rdo;操练起来，他像一个老千高手一样，一双透视眼，洞悉了赌局的秘密。此之谓体国之大臣的&ldo;密用&rdo;（可惜寇准后来没有坚守这类&ldo;密用&rdo;，结局有点惨，此是后话）。

四、甚至，寇准看得更深，纵横于这一赌局中的胃口更大，他要抓住契丹&ldo;不欲战之情&rdo;，而展开战略反攻，以此&ldo;反制&rdo;契丹。甚至利用&ldo;和议&rdo;，趁契丹撤退时展开大动作，&ldo;宁我薄人&rdo;，宁肯我对不起你了！事实上，从战争胜负视角考察，这一步棋，这一赌局，确有&ldo;必胜之道&rdo;。所以王夫之认为：寇准所谓&ldo;可保百年无事&rdo;，不是一句&ldo;虚语&rdo;，实在是因为既有内部仗恃的资本，又有外部仗恃的资本。也可以换一句话说：&ldo;澶渊之役&rdo;很可能是中原君臣&ldo;恢复汉唐疆域&rdo;的一次难得机遇。

内外可以仗恃的资本，在寇准那里，看得清清楚楚，但在王钦若之流那里，则形同一片黑雾。所以契丹忽然退去，&ldo;和议&rdo;签约，居然两国友好无猜，这都怎么一档子事？当时，寇准是怎么猜到这一步的？他们是想破头也理不出端绪的。所以说寇准&ldo;孤注一掷&rdo;，虽然是嫉妒，但也确实就是他们的浅见、短见，在他们看来，寇准的智商跟他们差不多，不过就是胆子大敢赌而已。天才与庸才的差异，那一片鸿沟，无法逾越。

寇准的&ldo;画策&rdo;

寇准试图与契丹决战的一步棋，陈瓘也给予了极高评价。

他说：

寇准之功不在于主亲征之说，而在于当时画策欲百年无事之计。向使其言获用，不惟无庆历之悔，亦无靖康之祸矣。我宋之安，景德之役也；靖康之祸，亦景德之役误之也。景德王师一动而诛鞑览，契丹不能渡河也，遂使靖康坐守京城而觇敌之不渡河。景德不战而和，欲和者敌也，遂使靖康坐视敌之深入而独意和好之可久。景德既和，诏边郡无邀敌归，所以示大信也，遂使靖康敌人议割吾之三镇，而犹纵敌不追。其守不足以为谋，其和不足以为信，其纵不足以为德，准之言至是验矣。

在陈瓘那里，景德年间的&ldo;澶渊之盟&rdo;有功有过；其功在于让大宋安定和平百余年，其过在于，此一模式导致了&ldo;靖康之祸&rdo;。

景德时宋师一动而诛除萧挞凛，令契丹不敢过黄河，这就让百年之后靖康时的宋廷有了错觉，认为也可以坐守京师，寄希望于金兵不会渡过黄河，结果金兵过河进入汴梁。景德时不战而和，主动要求和的是敌人契丹，这就让靖康时的宋廷有了错觉，认为敌人金兵也可以提出和议并且也能长久。景德时和议成，真宗下诏边郡守兵不得截击敌人撤兵，昭示&ldo;大信&rdo;，这就让靖康时的宋廷有了错觉，金兵已经割取了宋土三镇，退去时，我宋师也纵敌不追。所以靖康年间模仿景德年间的&ldo;坐守&rdo;算不得成功的谋略，模仿景德年间的&ldo;和议&rdo;算不得圣贤的守信，模仿景德年间的&ldo;纵敌&rdo;算不得天朝的大德。

但陈瓘认为，这一切，本来可以不发生的，因为寇准早就看到了这一步。当初曹利用要到敌寨去谈判&ldo;和好&rdo;之事，寇准一开始不答应，并且有并吞来寇、包举幽燕之详细规划，史称&ldo;画策以进&rdo;。但真宗没有答应。寇准的&ldo;画策&rdo;是什么现在已不可详细得知，但根据史料留下的蛛丝马迹和真宗的沉吟回应，能够知道，寇准主战，很可能就是：可以&ldo;议和&rdo;，但要在&ldo;议和&rdo;之后，南北夹击；一俟聚歼契丹进入中原的二十万兵众，即可派出何承矩一部、杨延朗一部，乘其内部空虚，又无后顾之忧，径自跨过拒马河，由北境北上，直取契丹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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