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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第1页）

那年春天，婆婆上官吕氏得了一种怪症，脖子之下的身体上，长满了银灰色的鳞片，奇痒难捱。为了防止她把自己抓死，上官父子不得不用带子反绑了她的双手。这个铁打的女人，被怪病折磨得昼夜嚎叫，院子里的墙角上，梨树粗糙的硬皮上，都留下一些血淋淋的东西‐‐那是她蹭痒时留下的痕迹。&ldo;痒死了呀，痒死了……&rdo;上官吕氏嚎叫着，&ldo;伤了天理了呀，伤了天理了，救救我吧，救救我……&rdo;

上官父子碌碡压不出屎、锥子攮不出血，为上官吕氏请医生看病的任务自然地落在了母亲身上。母亲骑着骡子，跑遍了高密东北乡，请来了十几个医生，有中医，有西医，他们看了吕氏的病，有的开个药方走人，有的连方子也不开扭头便走。母亲又去请巫婆、神汉，求仙丹、神水，什么法子都试了，吕氏的病毫无起色，日渐沉重。

有一天，吕氏把母亲叫到炕边，说：&ldo;寿喜屋里的，&lso;无恩不结父子，无仇不结婆媳&rso;，我死之后，这个家，就靠你撑着了，他们爷儿俩，都是一辈子长不大的驴驹子。&rdo;

母亲说：&ldo;娘，别说丧气话，我才刚听樊三大爷说，马店镇天齐庙里的智通和尚医术高明，我这就去请他。&rdo;

婆婆道：&ldo;别花冤枉钱了。我知道我的病根。我刚嫁过来那会儿，用开水烫死过一只猫，它偷食小鸡，我实在恨极了，想教训它一下，没想到竟烫死了，这是它来做祟呢！&rdo;

母亲骑着骡子，跑了三十里路，赶到了马店镇天齐庙，找到智通和尚。

和尚面白神清，修眉俊目，浑身上下，散发着好闻的檀香味儿。

他数着念珠，听完了母亲的诉说，道：&ldo;这位施主，贫僧坐堂行医，向来是不出诊的，回家把你的婆婆拉来吧。&rdo;

母亲只好赶回来，套上木轮车，拉着婆婆到了天齐庙。

智通给婆婆开了两个药方，一个让水煎内服，一个外洗。并说：&ldo;如果不见效，就不必来了，如果见效，再来换方子。&rdo;

母亲去药店抓了药，亲自熬煎，小心侍奉。三遍药吃罢，又外洗了两次，竟然止住痒了。

婆婆大为高兴，开箱取出钱，让母亲去谢先生，并换药方。

母亲在为婆婆换方子的时候，顺便请智通为自己诊治只生女不生男的症候，一来二去，话越说越深。和尚本来是个多情种子，母亲又盼子心切，二人便好了起来。

沙口子村的高大膘子在母亲身上尝到了滋味，便盯上了母亲。

有一天傍晚，夕阳西下，圆月初升，母亲骑着骡子，从天齐庙里赶回来。路过墨水河南的高梁地时，高大膘子闪出来拦住了她的骡子。

&ldo;鲁璇儿，你好薄情！&rdo;高大膘子说。

母亲说：&ldo;大膘子，我看你可怜，才闭着眼俯就你几次，你别得寸进尺。&rdo;

高大膘子说：&ldo;不要勾上小和尚，就忘了旧相好！&rdo;

母亲说：&ldo;你放屁！&rdo;

高大膘子说：&ldo;你瞒不了我，好便好，不好我就给你去吆喝，让东北乡的人都知道，你打着给婆婆治病的旗号，与小和尚偷情。&rdo;

母亲被高大膘子抱进了高粱地……

婆婆的病好了。但母亲和智通和尚有染的风言风语也传进了她的耳朵。

上官念弟呱呱落地，婆婆看到又是个女孩，二话没说，提起她的两条小腿，就要放到尿罐里溺死。

母亲扑下炕，抱住了婆婆的腿，哀求道：&ldo;娘啊，娘，发发善心吧，看在我侍候了您半年的分上，饶她一条性命吧……&rdo;

婆婆提着呱呱哭叫的女婴，压低了嗓门问道：&ldo;你说实话吧，和尚的事，可是真的？&rdo;

母亲犹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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