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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第1页）

李清照既没有忘记丈夫的嘱托，还不只是做到了&ldo;与身俱存亡&rdo;，她为保护明诚生前的珍贵收藏，可以说付出了比生命本身还要沉重的代价，这在以后的章节有所详叙。

（二）

日夜兼程探夫病在赵。李关系的微妙演变中，有一种现象很发人深思，即当赵明诚处于顺境时，往往对其妻表现出不应有的疏离和冷淡，以致结出了赵李无嗣的苦果;相反，在赵明诚处于逆境时，李清照却总是甘愿与其共患难。这也是中国女性所普遍具有的一种既可贵又可叹的品格。不管是象赵明诚那样，或比赵更令人失望得多的丈夫给她们带来过多少痛苦和伤感，她们绝大多数不会以牙还牙，李清照就是这其中典型的一例。在莱州时，他曾一度把她置于那么难堪的境地，如今他有了病患，她不但不记前嫌，而且急其所急，表现出了她对人对事的无比关切和惊人的识见，缓金石录后序》中记载了这样感人的一段：（明诚）途中奔驰，冒大暑，感疾。至行在，病痁。七月末，书报卧病，余惊恒。念侯性素急，奈何。病店或热，必服寒药，疾可忧。遂解舟下，一日夜行三百里。比至，果大服柴胡、黄芩药，疟且痢，病危在膏胄。余悲泣，仓皇不忍问后事。

1《后汉书&iddot;马援传》云：马援在交趾，其地产薏苡，可治瘴气，遂取一车将还，及卒后，有上书谮之者，怀疑其前载还者都是明珠。

文中的&ldo;念侯性素急，奈何。病店或热，必服寒药，疾可忧&rdo;，短短数语，不仅表现了作者对丈夫的体性了如指掌，又懂药理，更说明平日她对他当照料得无微不至……这一切都体现出在赵明诚生前，李清照对他仁至义尽，他死后她所写的《祭赵湖州文》，不仅是&ldo;妇人四六之工者&rdo;1，主要在于其对丈夫的一片真情：白日正中，叹庞翁之机捷2。坚城自堕，怜杞妇之悲深。

（三）

&ldo;玉壶颁金&rdo;之始末&ldo;颁金&rdo;，俞正燮《易安居士事辑》作&ldo;颂金&rdo;，疑&ldo;颂&rdo;字系形近而误，应从各本，以&ldo;颁金&rdo;为是。&ldo;玉壶颁金&rdo;可直译为以玉壶投献金人，即以贿赂通敌之意。有云&ldo;初，学士张飞卿者，于明诚至行在时，以玉壶示明诚，语久之，仍携壶去。时建康置防秋安抚使。扰攘之际，或疑其馈壁北朝也。言者列以上闻，或言赵、张皆当置狱。&rdo;3这一说法与《后序》的有关记载是相符的，俞说当系据此衍义而来：……先侯疾亟时，有张飞卿学士携玉壶过，视候，便携去，其实氓也。不知何人传道，遂妄言有颁金之语。或传亦有密论列者。余大惶怖，不敢言，遂尽将家中所有铜器等物，欲赴外庭投进。到越，已移幸四明，不敢留家中，并写本书寄判。后官军收叛卒取去，闻尽入故李将军家。

这段话的意思是说，先前赵明诚病危时，有一个被称为学士叫做张飞卿的人，携带一把玉壶前来探望。他把所谓玉壶给明诚看了一下便带走了。其实这不是真玉壶，只是一把样子象五实际是石制的壶。不知什么人将此事传开了，井无中生有地制造了（明诚）将玉壶送给金人的谣言;还传言有人秘密弹劾此事。我非常惊惶恐惧，又不敢说什么。就把家中所有的铜器等物，想赶到皇帝驻跸的地方去进献。我赶到越州（今浙江绍兴）后，皇帝己转到四明（今浙江宁波）。这些铜器等物不敢留在家中，就与手抄本一并寄存在剡（今浙江嵊县）。后来官军平定叛乱的兵卒时，把这些铜器、写本，全都拿走，听说全部到了原来的李将军的家里。关于&ldo;玉壶颁金&rdo;之事，至今未再发现新的材料和线索，看来此事最终是不了了之了。

（四）

赵明诚卒于建康，李清照大病一场《金石录后序》在记叙了赵明诚于建炎三年（公元1129年）八月十八日病重将亡，取笔作诗，绝笔而终之后，又云：&ldo;殊无分香卖履之意&rdo;。关于1谢伋《四六谈塵》学津讨原本。

2《景德传灯录》卷八。&ldo;白日&rdo;指人的死亡：&ldo;机捷&rdo;，犹机锋。佛教用涪，指问答迅捷、不落迹象、含意深刻的语句。

3俞正燮《易安居士事辑》。

&ldo;分香卖履&rdo;的出处，已在本书第一章的有关章节中作了交代。此处尚需略加提及的是这一典故不只是有一种含义，即除了作为家事的遗嘱外，还含有专对妻妾的恋念之意。这两层意思对李清照来说还都是表层语义。在涉及遗嘱的问题上，必然联想到子嗣问题，传主之所以在遗嘱的前面加上&ldo;殊无&rdo;

二字，其中即含有&ldo;赵、李无嗣&rdo;的隐衷。此系李清照作品中的特有用典方式，其与&ldo;晓来风急&rdo;的用法有相似之处。对此，在第一章中已有所涉及。

赵明诚死后，李清照走投无路。时局更加紧张，《后序》所云&ldo;朝廷已分遣六宫&rdo;，即指哲宗赵煦后孟氏，亦即隆祐皇太后率六宫往豫章（今江西南昌），又传江当禁渡，此时传主所关注的并不是自身的安危，而是因&ldo;时犹有书二万卷，金石刻二千卷&rdo;及其他长物的如何存放，成了亟待解决的大问题。这既是亡夫对她的嘱托，也是作为未亡人应尽的责任，何况这些书册金石中，不仅有她&ldo;笔削其间&rdo;1的劳绩，她更为之付出了&ldo;与身俱存亡&rdo;的代价。但在&ldo;事势日迫&rdo;的情况下，收存好诸多贵重文物谈何容易，加之对赵明诚逝世的悲恸，所以李清照在四十六岁时大病一场，到了仅存喘息的严重程度。这一场病给传主后半生所造成的影响，远远超出了此病本身给她带来的躯体痛苦。&ldo;病&rdo;字对李清照来说，其含义不仅是失去健康状态的问题。这个&ldo;居盲之上、膏之下&rdo;旧称&ldo;二竖&rdo;2的病魔给传主带来的不仅是肉体痛苦，主要的是终其一生而难以痊愈的精神创伤。

1张端义《贵耳集》卷上，中华书局上海编辑所1958年版。

2《左传&iddot;成公十年》。

九、病中再嫁，所遇匪人为了避免可能在部分读者中产生的误解，先对&ldo;匪人&rdo;一语略加解释。这里是取义于李朝威《柳毅传》的&ldo;不幸见辱于匪人&rdo;。李清照的再嫁酷似洞庭龙女远嫁径河小龙的不幸，所遇均为行为不正当的&ldo;匪人&rdo;。

（一）

后夫名曰张汝舟，&ldo;妄增举数&rdo;自取咎绍兴二年（1132年），清照四十九岁时到了杭州。这一年的四、五月间，她曾再嫁张汝舟。兹将宋人的有关记载依次缕述如下：约撰于绍兴十七年（公元1147年）或稍前的《诗说隽永》云：&ldo;今代妇人能诗者，前有曾夫人魏，后有易安李，李在赵氏时，建炎初，从秘阁守建康，作诗云……&rdo;1，意谓李易安后适他姓。

撰于绍兴十八年的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卷六十《丽人杂记》条云：&ldo;（李）易安再适张汝舟，未几反目。&rdo;撰于绍兴十九年的王的《碧鸡漫志》卷二，谓清照&ldo;再嫁某氏，讼而离之，晚节流荡无归&rdo;。约稍后于王灼的朱或，其《萍洲可谈》卷中云：&ldo;（李清照）不终晚节，流落以死&rdo;，亦诟其再嫁事。约撰于绍兴二十一年的晁公武《郡斋读书志》卷四下云：&ldo;格非之女，先嫁赵&rdo;，言外尚有再嫁事。约撰于绍兴二十一年前后的洪适跋《赵明诚（金石录）》云：&ldo;赵君无嗣，李又更嫁&rdo;2。成书于李清照下世后的赵彦卫的《云麓漫钞》（初名《拥炉闲纪》）卷十四录有李清照《投内翰綦公崈礼启》，此启载有作者自述：&ldo;以桑榆之晚节，配兹驵侩之下才&rdo;、&ldo;友凶横者十旬&rdo;、&ldo;居囹圄者九日&rdo;，即再嫁、离异、系狱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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