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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第1页）

早起，主家夫人一见他，就惊呼：&ldo;雨田，你脸色这样难看，怎么了？&rdo;

他忙说：&ldo;咋也不咋。&rdo;

但她已过来摸住他的额头，更惊叫道：&ldo;天爷，滚烫！傻娃，你这是病了，还咋也不咋！&rdo;

跟着姚夫人就呼叫来其他仆佣，扶他回去躺倒。一面叫厨房给他熬姜汤，一面又叫给他屋里生个火盆。仆佣在忙活时，姚夫人就一直守在他身边。她并没有追问怎么着的凉，只是不时摸摸他的额头，叹息道：&ldo;看烧成什么了，也不说，真成了傻娃了！&rdo;

自从父母去世后，再没有人这样心疼过他。雨田想到这里，不禁泪流满面。

姚夫人见他这样领情，心里也有些受了感动，一边给他擦眼泪，一面说：&ldo;快不敢哭了，以后跟我一心，你受不了委屈。&rdo;

喝过姜汤，生起火盆，姚夫人又叫人给拿来一床被子，给雨田加上。还问他想吃什么。雨田只是不断地流泪，那样感激她，依恋她。

这使姚夫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动心动情。她感到雨田是与云生不同，他比云生更灵敏，更多情，也更叫人怜爱。她居然会这样动心地惦记他。这样的感觉已经很好，就是不将他揽入怀中，也踏实了。

她营造了一种恋爱，自己又成功地陷了进去。

5

立冬以后，戴膺离开太谷，取道汉口，赶赴上海去了。

戴膺的半年假期还未满，但时局残败如此，他也无心歇假了。康老东家、孙大掌柜隔三岔五的，也不断召他去，议论时局，商量号事。但时局不稳，各地信报不能及时传回老号，议论吧，又能议出什么眉目来？

回太谷这几个月，尽管有朝廷行在过境，戴膺依然感到一种坐井观天的憋屈。在京时，他就有想法：西帮票号要想长久执全国金融牛耳，各家大号须将总号移往京城才成。老号偏居晋省祁太平，眼瞅着与外埠庄口越来越隔膜。长此以往，老号岂不成为生意上的大桎梏？可这话，老号与东家都不爱听。现在，京师陷落，这话越发不能说了。

康老东家在徐沟觐见两宫后，对当今朝廷那是更少敬畏，更不敢有所指望。以老东台那毒辣的眼光看，西太后实在是一个太平庸的妇人。平庸而又不自知，即为无耻。位至尊，无耻亦至极。摊上这么一个妇人把持朝廷，时局残败至此，那还用奇怪？老东台从徐沟一回来，就对孙大掌柜说：

&ldo;趁早收缩生意吧，大清没指望了。&rdo;

孙大掌柜早有退意，再赶上今年这惊天动地的折腾，更想趁势告老退位。听老东台这样一说，那当然很对心思。他就说：&ldo;我看也是。趁早收缩，还能为康家留得青山。&rdo;

戴膺却有些不以为然。朝廷的无能无耻也不自今日始，亲睹圣颜，倒睹得自家泄了气？这也不像是西帮作为吧。西帮什么时候高看过朝廷？所以，戴膺就对两位巨头说：&ldo;现今生意也仅存半壁江山了，北方各庄口经此内乱外患，已收缩到底。江南庄口失去北方支撑，难有大作为，收缩之势也早成定局。再言收缩，还能收缩到哪？总不能将遍布国中的庄口全撤了，关门大吉吧？&rdo;

康老太爷竟然说：&ldo;叫我看，西帮的票号也如当年的茶庄，生意快做到头了。我们得趁早另谋新路。&rdo;

孙大掌柜就说：&ldo;我看也是。新路须新人去走，我这老朽也做到头了。&rdo;

康老太爷说：&ldo;不是说你。&rdo;　戴膺说：&ldo;另辟新生意，就不受朝廷管了？就能逃出时局的祸害？&rdo;

康老太爷说：&ldo;收缩的意思，一为避乱，一为图新。这样无能无耻的朝廷，我看也长久不了了。经此拳乱洋祸，你还指望它中兴？&rdo;

戴膺就想起在京时早有的图新之议：将票号改制为西洋式的银行。于是，就乘机对两位巨头说：&ldo;此次洋祸，我看也不会轻易了结。除了照例割地赔款，朝廷只怕更得受制于西洋列强。洋人于我西帮争利最甚的，就是他们的银行。我们要图新，现成的一条路，就是将票号改制为洋式银行，师夷制夷，以求立于不败。&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