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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第1页）

女子嘁了一声，随意落座，斜眼看着男人惬意品茶，半晌，叹了口气说：&ldo;万花丛中过的绯花修罗大人，您怎么就甘心整日呆在家里喝茶赏花，蹉跎年华?&rdo;

勾陈放下茶盏，看着她的眼睛，轻轻笑起来，一双桃花眼眸波澜不惊，似过尽千帆，似岁月无痕。他说：&ldo;萤火，我已经老了。&rdo;

萤火目光闪烁，不再说话。陪着勾陈喝了一会儿茶，便起身告别要赶回越尘岛。

三百年了，那人死后，已经过了三百年。很多东西都变了。

她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贪玩好动的小女孩，她长大了，成为新一任忆盈楼主，参与了神界天翻地覆的变革，有些当年懵懂的事情，她也渐渐懂了。

她懂得了，有那么一种东西，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褪色，它让人痛苦，让人回味，让人为之堕落，让人为之苍老。让人这一辈子，都逃脱不了它的魔障。

举例说明?受害者比如曾经的晶壁之子后卿，比如现在的天喻修罗勾陈。

满园桃花，零落成泥。

勾陈手指轻轻敲打在躺椅的扶手上，头上的天空蔚蓝美好，明亮得让他不敢正视，闭上眼却是那个人的笑脸，他也不敢正视，于是更加惶惑。

&ldo;阴魂不散。&rdo;他说。

&ldo;父亲，我不明白你到底在惦记一个什么样的人。那人死都死了，还有什么好想的。&rdo;蓐收忍不住问道。他最看不惯勾陈这样，他觉得父亲就应该是无所牵绊无所畏惧的，应该是坚强果断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副懒骨头的样子，好像任何事都与他无关。

勾陈说：&ldo;你不用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只需要知道，他也是你的父亲，而你必须尊重他，就算他已经死了。&rdo;

蓐收瞪着金色的眼睛，很不服气：&ldo;什么狗屁父亲，在战场上就知道充英雄，杀了那么多自己人不说，还把自己的命赔进去了，算什么本事，整个一傻逼!&rdo;

一旁的勾芒见气氛不对，连忙说道：&ldo;蓐收闭嘴!&rdo;

蓐收天生就跟勾芒不对盘，听到这话更是火大：&ldo;你叫我闭嘴?!你就仗着跟那个谁长得像，仗着父亲偏袒你，就一天到晚对我颐指气使，我告诉你我受够了……&rdo;

&ldo;该，&rdo;勾陈神奇地没有发怒，只淡淡提起了另一件事，&ldo;上次我跟你说的泑山还记得么?&rdo;

蓐收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愣了一下才回答：&ldo;记得，羡天的第二大山，在长留山的西南方。&rdo;

&ldo;对，就是那里，从今天起你去给我守着那座山，等到把那里治理得比我这儿还漂亮的时候就可以回来了。&rdo;

蓐收懵了。这是……发配边疆?看来父亲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勾陈像是知道他心里所想，看他一眼说：&ldo;我没有生气，我只是要告诉你，当年少昊，也就是你所说的傻逼，他只用了两年的时间，就把整个羡天建造成了仙境，并且在那里建立了鸟之国，我现在只要你治理好泑山就可以。你做得到么?&rdo;

蓐收沉默，羡天他去过，那里如今是土地焦黑寸草不生的乱葬岗。那是一个死地，怎么变成仙境?于是他再次确定，父亲真的气得不轻。

勾陈追问：&ldo;做得到么?&rdo;

蓐收本就是有些心高气傲的倔强孩子，被这么问了当然耿直了脖子回答：&ldo;当然做得到!&rdo;之后就风风火火地跑去羡天了。

勾陈看他离开，摇摇头做无奈状说：&ldo;哎，不像我，一点也不像我，要我就绝对不去，明摆着是在耍他么，这孩子傻得……&rdo;

&ldo;父亲，您这次玩得过火了。&rdo;勾芒眯了眯眼睛，绿松石的流光扫过勾陈。

&ldo;哎哟喂我的儿啊，你可别用这眼神瞅我，为父年纪大了，抵不住诱惑，给你这眼神一勾我就想直接把你就地正法了，你也知道，为父禁欲多年……&rdo;

&ldo;父亲您该午睡了。&rdo;勾芒说完这句话就冷冰冰地走了，完全不理会他父亲的&ldo;炙热目光&rdo;。直到走得够远，他才松了一口气，松开手，手掌上留着指甲的深印。他苦笑一下，心道：你是挡不住诱惑，但不是因为我的眼睛，而是因为我这张脸。

从小他就发现，父亲经常会望着他出神，他永远也忘不了那时候父亲眼睛的颜色，红得深沉而哀伤，满满的眷恋、还有一丝疼痛。他知道父亲看的不是他，而是透过他在看他自己心里那个人。

有些夜晚，他会在梦里见到父亲这样的眼神，他会觉得害怕和愤怒，然后惊醒。他嫉妒那个人，他渴望父亲的眼里看的是他而不是那个已经死掉的人。但他知道不可能，所以他忍。不能代替那个人在父亲心里的位置，至少能代替他一直陪在父亲的身边。

走回房间拿了张薄毯，他往院子里走。父亲这些年身体一直都不好，他向萤火打听过是怎么回事。萤火说，那是因为他为了他们这两个臭小子，损坏了自己的元神。

为了他们?是为了那个人吧。

勾芒给已经睡着的勾陈盖上毯子，看着阳光下微微颤动的睫毛，慢慢俯下身，亲吻他的眼睛。只是轻轻的相碰，一触即分。

等到勾芒的脚步声远离，桃花纷乱里，传出一声长长的、长长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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