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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第1页）

曹玦明不紧不慢地闭眼想了想，才道：&ldo;虽然你们都说楚王世子是得了天花，但是……看脉相，倒更像是受了风寒，又延误了医治，以至于病情加重，已经有转成痨病的迹象了。情形确实不大妙，但天花的症候却不大明显。&rdo;

&ldo;你这是什么话？！&rdo;其中一名亲卫不忿地道，&ldo;若不是天花，我们世子脸上长的这些水疱又是什么？！风寒自是有的，世子一路追赶贵人南下，风尘仆仆，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带的大衣裳又不够，天气又冷得太快，世子身体娇惯，实在受不住了，才会病倒，但这一切都是因为天花的缘故！&rdo;

青云见不得他冲曹玦明发火，离着三丈远便冷声骂回去：&ldo;现在谁才是大夫？你这么有能耐，你去给你们世子医治呀！曹大哥家世代行医，是出过太医的名门，他的医术比大部分医生都可靠多了。既然他说不像是天花，更像是风寒，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难道你就这么看不得自家世子好，宁可他得了天花，也不想他患的是容易医治的风寒？！&rdo;

那亲卫顿时无话可说，他的同伴便道：&ldo;贵人不必句句反驳回来，若世子果真只是风寒，并非天花，那自然是天大的幸事。怕就怕世子本是天花，只是这位小大夫年纪轻，见识浅，没看出来，以至于诊错了脉，开错了药，误了世子的病情，那可就大不妙了，我们不过是为世子担忧罢了。&rdo;

青云撇撇嘴，转向曹玦明时，态度倒是郑重了许多：&ldo;曹大哥，你确信真是风寒吗？天花跟风寒的差别还是挺大的。&rdo;

曹玦明想了想，道：&ldo;实话说，我从前没有见过天花病人……&rdo;话还未说完。那绣带亲卫之一就忍不住嚷嚷了：&ldo;你没见过，还诊什么脉？赶紧滚回去，换个有本事的来！&rdo;青云怒而瞪他：&ldo;你才要滚呢！现在有个医术好的大夫肯来就不错了，人家冒着天大的风险前来救人，你还要挑三拣四！&rdo;那亲卫忿忿不平，被同伴好生劝了半日才消了气。

曹玦明冷淡地看了他们一眼，径自对青云继续道：&ldo;我从前确实没有见过天花病人，但从医书上见过记载，也知道天花病人的脉案大致该是什么样子的，但楚王世子的脉相，虽有几分症状，却远比医书上记载的要轻微。若说他得的真是天花，那倒有些像是将要痊愈时的脉相，不知他这病已经有几日了？都吃了些什么药？&rdo;

老侍卫回忆了一下，替王府亲卫回答：&ldo;世子感染病气是在九日之前，正式发作是在三日前的傍晚，当时晚来风急，世子在马上赶了大半天的路，吃过晚饭就开始觉得不适，没过多久就发起热来。本来世子就担心自己会染上天花，只是一直不见动静，心中尚存几分侥幸，这一发热，就觉得不妙，当即命我们想法子买辆马车，他乘车继续赶路，夜间也在车中坐卧起居，我们也不再到驿站或客店里住宿，直接在野地里过夜，以免传染他人。世子没有请大夫抓药，只把随身带的去毒丹与清安丸吃了几枚。&rdo;

曹玦明闻言沉吟：&ldo;这分明是才发作，没那么快到要痊愈的时候，怎会这样呢？&rdo;

老侍卫又命王府亲卫将药丸拿出来给曹玦明看，他接过去闻了闻，就知道是什么成分与效用了。

这两样药丸都是内造之物，各王公大臣之家是常备的，他从前在京城时也常见，家里还有方子，只是药名儿有些不同。这两样药，一样是清热解毒的，一样是治伤风感冒，前者倒罢了，后者还算对症，只是药力稍弱了些，因此楚王世子吃了以后，风寒压不住，仍旧发作出来，但又不至于危及性命。

曹玦明想了想，已经拟好了方子，当场写好了，便要送到岸上去，让人去抓：&ldo;先试试这个方子，看成效如何再说。&rdo;老侍卫接过来一看，却是愣住了：&ldo;这上头的药材有大半是治风寒用的，小曹大夫，这方子对天花管用么？&rdo;

&ldo;只能先试一试，管不管用还得看楚王世子服了药以后，病情有什么变化，才能断定。眼下他风寒过重，一日寒气未消，却是不好说他的天花到底如何的。&rdo;

&ldo;你这个庸医！&rdo;绣带亲卫一听曹玦明这话，又炸了。不过这回老侍卫态度强硬得多了，不但挡在头里，还厉声呵斥两人：&ldo;有勇无谋的莽夫！你们是不是要把世子的病拖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才满意？！&rdo;其他御卫也劝他们：&ldo;小曹大夫昔日常在宫中行走，连皇上皇后也对他的医术多加赞赏，眼下除了他，哪里还有更好的大夫？等到你们从京城请来太医，都什么时候了？他既敢开方子，自然是心里有底的，嘴上说只是试试，不过是他为人谦逊罢了。&rdo;两人这才不说什么了。

本地官府派来的官差还算勤快，见曹玦明送了方子下去，马上就照着方子抓了两副药，连药罐、炉子、炭和熬药用的水都一并送来了。曹玦明见状苦笑，只好自己拿了东西到江边，糙糙垒了个灶，就地熬起来。

青云下了船走到他身边：&ldo;曹大哥，谢谢你能来。看到你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rdo;

曹玦明回头冲她笑了笑：&ldo;你让人给我捎信，我自然要来的。&rdo;

&ldo;话不是这么说的。&rdo;青云小声道，&ldo;天花是很危险的传染病，你明明知道，还是来了，我心里真的很感激。&rdo;

&ldo;不管天花有多危险，只要你在这里，我就不能不来。&rdo;曹玦明顿了顿，&ldo;虽然生病的是楚王世子，但我是大夫，自当尽我的责任。&rdo;

青云想起他与楚王妃可说是仇人，此时的心情必定十分复杂，忙扯开了话题：&ldo;你觉得楚王世子的天花病能治好吗？&rdo;

&ldo;眼下还不好说，我觉得他天花的症状并不十分严重。&rdo;曹玦明淡淡地笑了笑，&ldo;不过他要是转成痨病，日后只怕会有后患，想要再像从前那般身体康健，怕是不能了，若他能早日延医诊治，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rdo;

对此青云也忍不住抱怨：&ldo;可不是吗？他自己找死就算了，还要害得沿路所有曾与他有过接触的人，都有感染天花的危险。以后落下病根，也不过是一点小教训罢了！&rdo;

曹玦明微笑着看了她一眼：&ldo;你还是那样心善，心里总想着别人。若不是他命人绑了你去，这会子你也不至于被困在此处，随时都有被传染的危险。&rdo;

&ldo;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抱怨也没用。&rdo;青云叹了口气，&ldo;现在我也只能见一步走一步了，但愿他这天花真的没有太大危险性吧。我瞧这么多同行的人里，好像也没别人有病发的迹象。&rdo;

曹玦明闻言沉吟：&ldo;这种情形是不寻常的，天花极易过人，不是他独自待在一辆马车里就能避免的，更别说他那两名亲卫仍旧日夜侍候他饮食起居。而且天花一旦病发，症状也要严重许多，楚王世子的病症分明是天花，却又如此轻微，到底是怎么回事……&rdo;

两人正说着话，身后忽然传来了脚步声，回头一看，却是石明朗来了。

他正拿着把旧蒲扇，笑吟吟地走过来说：&ldo;小曹大夫，这个是我问船家要的，您看看熬药时用不用得上？&rdo;

曹玦明熬药扇火，用的是药箱里的几张废纸，正需要蒲扇呢，见状忙接过来：&ldo;多谢了，我正想找这个呢。&rdo;

石明朗笑嘻嘻地递过扇子，却没有离开，反而蹲到青云身边，开始问起药方里的药材，都有些什么药呀，有什么用呀，诸如此类的问题。青云正想与曹玦明说话呢，便有些不待见他，问：&ldo;多谢你来送扇子，现在没事了。&rdo;

石明朗仍是满脸的笑：&ldo;我本来没什么事，大家就让我过来给小曹大夫打打下手。小曹大夫，还有什么活要帮忙么？&rdo;

曹玦明道：&ldo;也没什么事要帮忙的，若小将军得空，不妨帮忙拣些柴火。&rdo;

石明朗应了，却没有离开，反而对青云道：&ldo;大家让我来劝贵人呢，如今楚王世子有人医治了，贵人还是尽可能离世子远些的好，能少见就少见吧。我们大家伙儿皮粗肉厚的不打紧，就怕贵人身子娇弱，最容易过了病气。&rdo;

青云摆摆手：&ldo;没事儿，我身体好着呢。&rdo;

&ldo;楚王世子先前何尝不是玉体康健？结果这么多人，就只有他一个病倒了。&rdo;石明朗不肯放弃地继续劝说，&ldo;方才我们与那官差交涉过了，他答应跟县令说，若我们当中有人不曾沾染病气的，经过他们请来的大夫诊脉，再到另一处小屋隔绝上两日，也不见有生病迹象，就可以留下姓名、官职，然后离开这里。贵人不如也先搬到别处住着吧？&rdo;

青云犹豫起来。她其实也乐意离传染病人远一些，可曹玦明是为她而来，她反而跑了，是不是不太好？

曹玦明便劝她：&ldo;离得远些也好，其实我觉得，最好所有人都搬远一些，楚王世子已是得了天花，最好别再有第二个人得病了，这样我诊治起来也能轻松点儿。&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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