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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第1页）

他轻柔地揽着她的肩膀，令她掉转目光，不再眺望远方的古堡‐‐它们并非本来就那么黑，她想，那只是岁月的痕迹。日光将披露一切。而现在，只有掩映在云层中的上弦月照耀着他们的路途。

他们止步之处可通往好几条小路，大多数都如断指般拧曲。罗兰想让她观望的一条路则是笔直的，当然，苏珊娜自己也能意识到：自从他们沿着默默堆砌在路边的荒芜村落一路走来，这是惟一一条真正称得上笔直向前的大路。这条路不是用鹅卵石潦草铺就的，而是铺砌得光滑而平整，并直直地指向东南方，依傍于光束的路径。在这条路的上方，镶着月光银边的云朵像是排列整齐的船队。

&ldo;有没有瞄到地平线上有模糊的影子，亲爱的？&rdo;他轻轻问道。

&ldo;是的。有道模糊的黑影，前面还有一道白条。那是什么？你知道吗？&rdo;

&ldo;我大致能猜中，但不敢肯定。&rdo;罗兰答，&ldo;我们就在这里歇息吧。很快就要天亮了，到时我们就能看清了。另外，我也不想在夜里靠近那座古堡。&rdo;

&ldo;如果血王已经走了，如果光束的路径与这条路吻合‐‐&rdo;她指了指，&ldo;那我们到底为什么还要去那座该死的旧城堡呢？&rdo;

&ldo;去确认他真的走了，这是其一。&rdo;罗兰说，&ldo;而且，说不定还能为跟在我们身后的那家伙布下个圈套。我不能确定‐‐他很机灵‐‐但机会是有的。他还很年轻，年轻人难免冒失。&rdo;

&ldo;你会杀了他吗？&rdo;

月光下，罗兰的微笑骤显荒凉。残忍的。&ldo;不会有半点迟疑。&rdo;他这么答。

8

清晨，苏珊娜从一场极不安稳的假寐中醒来，她靠在手推车后堆放的补给品上，一睁眼，看到罗兰站在分岔路口，目光落在上方的光束的路径上。她爬下人力车时的动作非常谨慎，因为她浑身僵硬，不想把自己摔着。她假想着藏在自己肉体里的骨头该有多冻、多脆，大概会像玻璃一样不堪一击吧。

&ldo;你看到了什么？&rdo;他问她，&ldo;现在有光了，你看到路的尽头是什么？&rdo;

白乎乎的一段，是雪，她并不因为他们眼前已是高原而骇异。令她惊讶的是‐‐甚而难以置信地心头一喜‐‐雪带后的一排树木。绿色的冷杉。活生生的植物。

&ldo;哦，罗兰，那些树多可爱啊！&rdo;她说，&ldo;哪怕埋在雪里，看起来也很可爱！是不是？&rdo;

&ldo;是啊。&rdo;他应了一声，接着便把她抱得高高的，再转身让她面对他们一路走来的方向。就在险峻的死屋郊野之后，她能一眼望尽他们走穿的劣土，能看到所有那些阴森如僵尸之指般的岩石，夹杂在矮小的山丘和石台之间。

&ldo;想想吧，&rdo;他说，&ldo;你看到的那遥远的一边是法蒂。法蒂之后是雷劈。雷劈之后，是卡拉镇，那片森林则标出中世界和末世界的分界线。剌德还要再远一点，河岔口就更远了；西海和墨海呐沙漠也是。就在更深更远的那一边，迷失于时空中的便是内世界之残余。领地。蓟犁。在那些地方，至今都还有人记得爱和光。&rdo;

&ldo;是的。&rdo;她说，却不太明白。

&ldo;那就是血王欲以施暴的方向，&rdo;罗兰说。&ldo;他本想走另一条路的，你必须明白这一点，他本该往黑暗塔而去，即便深陷疯狂之中，他也绝不至于要扫平经过的土地，不管是他自己还是跟从他的什么兵团都不会。&rdo;他把她放下来面对着他，并极其温柔地亲吻了她的前额，这几乎令她落泪。&ldo;我们三个将要前往他的城堡，如果我们的运气够好，而莫俊德的运气够坏，就可以下个圈套逮住他。接着我们要继续走，回到生机勃勃的土地。在那里我们会有生火的木头，有猎打，有肉吃，还会有保暖的衣物。亲爱的，你还可以继续走这一程吗？你行吗？&rdo;

&ldo;行，&rdo;她答，&ldo;谢谢你，罗兰。&rdo;

她拥抱了他，并伏在他的肩上遥望那红色的城堡。在渐明的天光中，她凝望着尽管被岁月蒙上了暗尘，最初必如溅血般的猩红的岩石。这颜色唤起了她的一段记忆，当她和米阿在迪斯寇迪亚幻境城堡上谈话时，猩红之光始终在远方天际稳固地脉动闪耀。事实上，那记忆中的红光恰是从他们现在站立的方位发出的。

赶紧过来，如果你还想过来的话，纽约的苏珊娜，米阿曾这样对她说，即使距离这么远，国王也能施魔咒。

她所谈及的正是那道脉动闪耀的猩红之光，但‐‐

&ldo;不见了！&rdo;她对罗兰说，&ldo;从城堡发出的红光‐‐血王的熔炉，她是这么说的！那光不见了！这一次我们从头开始就没见到过！&rdo;

&ldo;是没了。&rdo;他说，这一次露出的微笑更温暖了。&ldo;我相信在我们阻止了断破者的同时，它就不见了。血王的熔炉熄灭了，苏珊娜。永远熄灭了，如果众神为善的话。我们已经做了如许之多，尽管也付出了昂贵的代价。&rdo;

那天下午，他们进入了拉什宫，事实上，那座城堡并非全遭遗弃。

第三章血王城堡

1

距离城堡一公里处，他们看到了幡旗和海报，也听到了那尚且看不见的河流的咆哮。幡旗由红、白、蓝三色组成，迎风飘扬‐‐这让苏珊娜联想起某些小镇在七月四日国庆日组织的大道游行。沿街的房屋依然很窄小，有种鬼鬼祟祟的神态，一路上的店面、房门全都紧紧关闭着，从地下室到阁楼的门窗无一例外，在这样一幅街景中飘扬的幡旗，恰似腐尸脸上的红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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