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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第1页）

城主拿起人骨制成的杓子，从灰白色的脑浆挖出一杓送到嘴边，然后小口地吸着，像在品尝美食般。&ldo;味道还不错，不过调味似乎重了点。&rdo;

城主略微抱怨。负责伙食的侍从低着头，没敢说话。

&ldo;脑浆的色泽应该白一点，我已经说过多少次，味道放得太重反而会影响味道！没用的家伙！算了，退下去吧！&rdo;

城主不快地挥了一下手势，一面舔着嘴角的残渣。

&ldo;那是多久以前的事啦……&rdo;

城主低声说。他的脑海里浮现出红色和黑色两道漩涡，夕阳和鲜血把天空和地面上染成了红色，无数的黑影在其中蠕动着，乌鸦在天空中盘旋。活着的人用刀子划开死者的胸膛，掏出还沾着温暖的血液、噗通噗通跳着的心脏，然后将它送到食用者的嘴边。也不知道是羡慕，还是责难，乌鸦突然发出阵阵嘶哑的叫声。

&ldo;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啦……&rdo;

一群吃人肉、吸人血的族人被逐出了故乡。他们离开了森林，朝东方无限广阔的草原前进。日以继夜地赶路，捱着冷冽的寒风翻越冰封万年的高山，顶着炽热的艳阳，走在发烫的石子路上。旅途中有人死去的话，族人便当场取他的血肉来吃。他们先是来到一个小国，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便把这个国家的人全都吃光。接着，他们又继续东进，最后终于来到一个拥有肥沃的土壤和众多人口的大国家。这群人魔选择了一处僻静之处作为栖身的巢穴，并且派人出去狩猎活人。每当这个大国发生大乱和战祸，无异是提供这群恶魔源源不绝的鲜血和人肉。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人魔把无法保存的鲜血或是被污染过的血液拿来染布，绞缬巾就这么传了出来。这些布不但可以贩卖，还可以当成威胁恐吓的工具。绞缬城就是靠这个方法来维持的……

他们在这里的生活原本非常顺利，直到几年前一名东洋和尚逃出人魔的巢窟为止。

5

王式对李绩等人说明自己的计划。

&ldo;……为了内外呼应，我们必须先派人潜入城里才行。&rdo;

这的确是很好的办法，李绩和辛谠之前也想到过，只是危险性和困难度实在是太高了。

&ldo;而且不知道该派谁去……&rdo;

王式犹豫地说。李绩性急地打断了他的话。

&ldo;不用犹豫了，让我去吧！&rdo;

&ldo;我也去！&rdo;

辛谠简短地说。宗绿云和徐珍也要求同行。李延枢倒是犹豫了半晌，才决定一同前往。他之所没有立即做出决定，倒不是胆小怕死，而是担心自己帮不上忙反而拖累大家。

&ldo;还有，宗姑娘（绿云）是个女孩家，如果可以的话，还是不要让她冒这个险，大家以为如何？&rdo;

王式希望绿云能改变心意，但是绿云却毅然地摇头，谢过王式的美意。因为在慈恩寺的那次意外，绞缬城的人不但破坏了他们的表演，而且还杀死了她的伙伴。

&ldo;我的伙伴是被我害死的，所以我绝对不能放过他们。我这么做，除了是要替伙伴们报仇，同时也是为了让长安能早日恢复平静。&rdo;

&ldo;说得好，宗姑娘，我们的想法也跟你一样呢。&rdo;

李绩附和。他试图用这种方式改善和绿云之间的关系，只不过还是徒劳无功。

&ldo;我记得李绩大人不是怕水吗？您还是不要勉强自己吧。&rdo;

&ldo;我、我是江湖中人，岂会怕水！&rdo;

李绩愤慨地说。不过大概是被说中了要害，所以他的反驳显得毫无说服力。一帝的人为了忍住不笑，脸上的表情因而变得扭曲。王式咳了一声，从行囊中拿出几幅地图铺在地上。

&ldo;圆仁大师被困在绞缬城是夏天的事。他曾提到当时遇上浓雾，所以绞缬城极可能是位于容易起雾的地形，北方说盆地或峡谷……&rdo;

&ldo;你是说险峻之地吗？&rdo;

&ldo;没错，我已经准备好几幅地图。我们来讨论看看吧。&rdo;

其中一张地图是依照戴隆口述所制成的新版本。大伙儿的视线随着王式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

&ldo;这条是黄河，那条是支流洛水，另外这条是洛水的支流泸水，它是连接长安的一条旧水道……&rdo;

王式的手指停了下来。

&ldo;这是五百年前，也就是在五胡十六国的时代所建筑的水道，可是很快就被废弃了。我想，只要顺着这条水路往山区里应该可以找到。&rdo;

李绩一行人比王式先一步出发，依照地图上的水路沿线进入山区。

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四周突然起了白雾，厚厚的云雾就像一道墙，将他们和外界安全隔绝。走没多久，马儿突然停下来，浓雾中隐约传来摇橹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一幕不可思议的景象呈现在他们的面前。

&ldo;那艘船的帆乍看之下是黑色的，但实际上却是暗红色的。当那艘船突然从浓雾中出现时，我们几个简直是吓呆了，还以为他们怎么那么快就发现我们的行踪。&rdo;

这是李延枢后来在跟泗州刺史杜滔叙旧时提到的。

除了李延枢之外，李绩、辛谠、绿云、徐珍也都看到那艘船，即使他们并非胆小之徒，但是在看到船帆的瞬间，整个人就像是被一道隐形的锁链绑住似的动弹不得。只有站在徐珍身边的那头驴子，还能转动它那对大得夸张的耳朵，表示内心的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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