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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第1页）

萧君圭脱下外袍，低声道：&ldo;别哭，别哭，你先穿着我的衣裳罢，等到了集市上，咱们再买过，你喜欢什么样的衣裳，我都给你买。&rdo;

长安嫣然道：&ldo;买?什么叫买?&rdo;

萧君圭抚了抚额，柔声道：&ldo;就是给你找衣裳穿。&rdo;

她似懂非懂，点头道：&ldo;好，那么咱们快去罢。&rdo;

萧君圭将外袍递到她手里，扮个鬼脸，笑道：&ldo;长安难道就不穿衣服了么?在下不是君子，能够大饱眼福，倒不介意，但长安真希望让别人都看到么?&rdo;

少女黑溜溜的眼珠转了转，郑重道：&ldo;我是要穿衣服的，我没穿衣服的时候，你不能看。&rdo;

他哑然失笑，心想自己虽非君子，可也不是什么趁人之危的小人，何况面对这视为心上人的女子，更不会稍有亵渎之心，怎会偷看她更换衣衫?

莺七一直觉得，师尊对他的十个徒弟真是温柔慈爱，至于极点，但这一次她才明白师尊能够温柔到什么地步，她听到师尊的声音呢喃如海：&ldo;好，我不看就是。&rdo;

长安对这人好感大增，当下坦然地换上他的衣裳，萧君圭背过身去，他一向是个疏朗自若的性子，这一回却让莺七看到他脸上绯红的颜色，久久不褪。

莺七记忆里的师尊一向潇洒放旷，不料见到他少年时竟是这般无邪羞涩，诧异之下，忍不住想要放声大笑，但顾及自己安危，生怕惹得师尊恼羞成怒，后果堪忧，只得强行忍住，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接下来的时光历历如三生石里的景象，往事昏黄，在师尊的记忆里如莲花开落，岁月荏苒，不曾随遇而安。

萧君圭带着长安闯入林峙替儿子安排好的婚事现场，他第一次见到林梦琊，一身吉服的少年木然跪坐在满堂喜庆之中，萧肃如高崖冷松，满堂贺客如云，没一人比得上那少年的风度。

萧君圭并不算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君子，来之前他曾黑暗地想过，说不定林梦琊是个贪慕荣华，喜新厌旧的负心男子。长安见了他的真面目，必定弃之而去，自己追到长安的机会也不是没有，想到这种可能，一路上他阴暗又得意地笑了不止一回，引得长安频频回顾，好奇他到底在笑什么。

令他含恨的是，林梦琊居然是个痴心痴情的，于是他所能做到的，唯有成全，以绝顶武功威慑林峙，要他答允让儿子娶长安为妻。

当时他凭一股热血做这件事，自觉很有侠客风范，事后才发现自己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蛋，他妈的将自己心爱的女人千里迢迢地送到别人怀里，这事情也就他做得出。

古来圣贤皆寂寞，大约就是因为圣贤们都在忙着成全别人，哪怕是牺牲自己。可是他奶奶的，他萧君圭怎么会是圣贤?看来那句话真应该改成&ldo;古来魔头皆寂寞&rdo;。

为此他好长一段时间都极颓废，长吁短叹，就差没把肠子悔断。

长安成亲的前一天，他找到长安，那时她正在梳妆台前，一个丫鬟为她描眉，又贴上花黄，镜中人眉目如画，丫鬟赞道：&ldo;姑娘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rdo;

萧君圭凝视着镜中人，那是一张被脂粉点染得极精致的脸，他想起街市上初见，她灵动如一只山中的精灵，无论颦笑，皆是风景。

长安被约束在梳妆台前，不能乱动，早就不耐烦了，见到他来，笑逐颜开，不管那丫鬟连声让她坐好，跳了起来，叫道：&ldo;萧君圭，你来啦!&rdo;

她一开始只会叫他&ldo;好人&rdo;，现今总算把他的名字记得亲切，叫起&ldo;萧君圭&rdo;来朗朗上口。

他道：&ldo;明日你和林梦琊成亲，我……我来看看你。&rdo;

她拍手笑道：&ldo;林梦琊跟我说啦，要不是你帮忙，他爹不会答应让他娶我，萧君圭，你真好。&rdo;伸手拉了拉他的手，撒娇似的笑了：&ldo;谢谢你。&rdo;

他的手上仿佛还残留着她的温度，讷讷的道：&ldo;明……明日也是我生辰。&rdo;

长安嫣然一笑：&ldo;哦，我听姥姥说过，你们人都是要过生辰的，你多少岁啦?&rdo;

他道：&ldo;二十岁。&rdo;

长安惊讶得秀眉微扬，道：&ldo;你……你才二十岁?你这么小么?林梦琊说你武功高得很，全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原来你还这么年轻。&rdo;

看师尊的神色，他很想吐血，虽是对着长安，他仍然忍不住顶了一句：&ldo;长安，年纪和武功，两码事。武学之道，悟性到了，几岁也能成为高手，悟性不够，练上一辈子也是白搭。&rdo;

不知怎的，莺七忽然想起她傲娇的美人师叔霄衡，霄衡亦是如那时的师尊一般年少，此刻看来，两人倒颇有相似之处，同样的骄傲，一旦听到别人质疑自己的年纪和本事不成正比，便会恼羞成怒。

夜已三更，清冷的月光折射在画屏之上，帘外月色朦胧，人声寂绝，青楼内红袖散去，龙涎香袅袅四溢，将凉阁里尽数包围。

她已有两日未见到霄衡，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不会是被那楚歌拐跑了罢。她在心里谨慎地考虑了一下，论姿色，楚歌倒也未必强过日照城少主慕漴，霄衡既然对慕漴毫不动心，不见得会看上楚歌。

但情之所钟，母猪也能赛天仙，说不定霄衡就好楚歌这一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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