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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晏点了点头,垂下目光翻看了桌面的纸页,从里面抽取了一张出来,点了一下播放控制器。
他抽取的那张纸页内容顿时被展示在了法庭的全息屏幕上,足以让所有人看见。那是控方提供的对案发现场以及前后状态的描述。
顾晏道:&ldo;现场还原资料12页第10行,23号晚上7点30分左右,吉蒂&iddot;贝尔坐在窗边打开暖气做编织。第14行,案发时吉蒂&iddot;贝尔被击中后脑,歪倒在座椅左侧,头发蹭到了窗玻璃底边的水汽。&rdo;
&ldo;暖气在窗边,外面零下十几度,以当时吉蒂&iddot;贝尔设定的暖气温度,最多只需要五分钟,窗玻璃就会蒙上一层厚重的水雾‐‐&rdo;
他说着,撩起眼皮看向了吉姆&iddot;卡明,沉声道:&ldo;请问你如何在不靠近窗户的前提下,隔着7米的距离,穿透那层雾气,清晰地看见屋子里约书亚的五官以及他眼角的痣?&rdo;
……
全场鸦雀无声。
第29章约书亚&iddot;达勒案(四)
吉姆&iddot;卡明浑身僵硬,从头皮冷到了脚底。
他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鹅,张着嘴,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却半天没能说出一个字。就连抓过发蜡的头发都耷拉下来,显出一种劣质的油腻光泽。
坐在席位上的控方律师卢也同样一脸空白,盯着顾晏看了一会儿,又将目光转向了证人席。
他突然万分后悔,为什么自己没有事先跟证人把所有细节核对一遍。或者换一句话说,他在开庭前跟证人接触的时候,交代了那么多大大小小的注意事项,为什么偏偏没有想到这一点。
整个法庭的死寂维持了大约四五秒,轰然沸腾。
旁听席上的人们终于回过神来,看着证人席开始议论纷纷,声音无孔不入地钻进吉姆&iddot;卡明的耳朵里,却听不清完整的字句。
他的脸涨得通红,因为常年过度酗酒,两颊甚至有点发紫。
&ldo;我……&rdo;他张了张口,目光四下乱瞥,显然已经站不住阵脚了,&ldo;可是……我……&rdo;
顾晏等了片刻,没有等到更多的解释。对于这种状况,他显得毫不意外,只是顺手把那份纸页丢回了桌上,电子页面瞬间回归原位。
&ldo;很遗憾,我没能听到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我是不是可以怀疑你的动机?&rdo;
这句话他说得非常平静。
事实上,整场庭辩他都表现得非常平静,没有慷慨激昂,没有特意提高或者压低的音调,没有任何煽动性的语气。从头到尾,他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跟他略带冷感的音色倒是非常相配。
对于吉姆&iddot;卡明的动机,他可以做出各种分析,任何一种都足以让这个人彻底崩溃在证人席上。
但是没必要费这个口舌。
就像曾经有人说过的那个道理‐‐对于陪审团或是其他有倾向的人来说,给一个引线让他们自己得出结论,比其他任何方式都管用。
旁听席上的人们已经有了各种猜测,比如吉姆&iddot;卡明才是凶手,做这个伪证是为了掩盖自己行凶的真相,将罪行嫁祸他人。
再比如一个常年醉醺醺的酒鬼,没有人把他放在眼里,总认为他满口吹嘘和醉话。好不容易有一天,他的话突然有了存在感,重要到甚至可以决定一个人的人生,他站在证人席上,所有人都会安静下来,把目光投注在他身上,仔细聆听他说的每一个字。这种咸鱼翻身般的差异足以让他得到虚荣和满足。
……
旁听者会有的这些想法,陪审团同样会有。
控方律师卢忍不住转头看了眼高席之上的陪审团,那些女士先生们也在偏头简略地交谈,面容或严肃,或嫌恶。
卢又默默转回头来,只觉得这场庭审,己方头上突然刷了一片大写的&ldo;要完&rdo;。
吉姆&iddot;卡明在无数或猜忌或鄙夷的目光中,从天堂掉进地狱,这种跳楼一般的体验让他难以招架,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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