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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1页）

顾瑞同恍然大悟，又笑一笑道：&ldo;小户人家的女儿，有什么看头。&rdo;虞昶轩笑了一声，已经朝外走去，边走边朗声笑道：&ldo;那你可就错了，这个小户人家的女儿，还真是大有看头！&rdo;

这正是五六月份，因接近了傍晚时分，薄薄的夕阳洒照了半个弄堂，放学归来的孩子举着算盘在弄堂里飞快地追闹跑过，嘻嘻哈哈地笑着，卖豆gān的老头挑着货担子一路叫卖着，那一声声的&ldo;五香豆gān……&rdo;传来，透着分外的悠长和苍凉，便仿佛是沉淀在这弄堂里的亘古岁月一般。

顾瑞同简直就不敢往虞昶轩那里看，料想此刻虞昶轩的脸色定是难看极了，他只能看着站在前面的一对老夫妇，老夫妇很是惶恐的样子，老头子嗫嚅着道：&ldo;就我们……两口子住在这里，哪有……哪有什么姑娘啊。&rdo;

顾瑞同挥了手让老夫妇离开，走到车前，对坐在车内的虞昶轩道：&ldo;五少，看来我们找错地方了。&rdo;虞昶轩便淡淡一笑，道：&ldo;这哪里是找错地方，分明是她耍了我，她以为这样我就没办法了么，倒是激了我的xg子，我还非找到她不可！&rdo;

正这样说着，就见远处一个老太太拉扯着一个医生模样的人朝着这边走过来，边走还边絮絮叨叨：&ldo;这人命关天的，就让你出趟诊怎么了？你快给看看去，这都吐了一夜的血了，可怜她那姑娘都哭成什么样了。&rdo;

那医生便叹道：&ldo;赵老太太，不是我不愿意去，跟你们说了我治不了，她那病得上外国人开的医院里去，我早就没办法了。&rdo;

老太太便恨恨地看了医生一眼，大声地斥道：&ldo;你以为咱们平君姑娘不想，她哪里还有钱，可怜她们孤儿寡母的，你就当积德，再去看看吧，若再想多要几个钱，可真是没天良了！&rdo;那医生便跳脚道：&ldo;你这老太太，怎么还骂上我了呢！&rdo;

且说这一边，叶平君还在外屋里手忙脚乱地煎药，就听得里屋里叶母的咳声越来越急，还杂着喘息之声，平君慌忙就拿起抹布垫了手，端起火上的药罐子往药碗里倒药，倒了一碗药就往屋里送，一掀帘子就见母亲趴在chuáng上，嘴上全都是血，把被单都给浸透了。叶平君叫了一声&ldo;妈&rdo;，慌忙放下药碗去扶叶母，就见母亲面如死灰，嘴角都是血，只把眼睛睁开细细的一条fèng，气息奄奄地流泪道：&ldo;平儿……妈恐怕是不中用了……&rdo;

平君也不哭哭啼啼，只默默地咬着嘴唇，扶起母亲靠在自己的身上，另一只手去端那碗滚烫的药，舀了一勺chui凉了往母亲的嘴里喂，眼看着母亲闭着眼睛落泪，药也喂不进去了，她便斩钉截铁地道：&ldo;妈要是不念着我，只觉得自己挺不住了，那索xg我就死在妈前头算了，反正我在这世上也没什么亲人，早死早好！&rdo;

那一句话说得叶母五内如沸，只颤着说了一句：&ldo;你这孩子……&rdo;平君也不说话，再喂一勺药过去，叶母就是拼着难受，也要往下咽。就在这个时候，就听得外面传来赵妈妈的一声呼唤，&ldo;平君姑娘，医生来了……&rdo;忽的一阵纷沓的脚步声，又是赵妈妈在院子里叫，&ldo;哎，你们……什么人？站住，那屋子……不能进去！&rdo;

叶平君才回过头，就见那布帘子一掀，竟走进来几个戎装军人，为首的一个只往叶平君的脸上看了一眼，便对身后的卫戍说道：&ldo;没错了，就是她，快把老太太抬走。&rdo;他话才说完，就见那几个卫戍走上前来，不由分说推开叶平君，就去抬迷迷糊糊的叶太太。叶平君整张脸都白了，一碗药全都摔在了地上，疯了一样扑上前来撕扯道：&ldo;你们gān什么？！放开我妈！&rdo;

顾瑞同直接上前一步，一只手便拉住了叶平君，道：&ldo;平君姑娘，你放心，我们是要救你的母亲，绝对没有恶意。&rdo;

叶平君回过头来瞪他，目光雪亮，不卑不亢地怒斥道：&ldo;你们这么青天白日、不由分说地上我家来抬人，还说什么没有恶意，快放下我母亲，难道真以为这世上没有王法了么！&rdo;

顾瑞同忙解释道：&ldo;我们是按照姑娘一个熟人的吩咐，特意来送姑娘的母亲上医院的，姑娘若不信，这就跟我们一起走吧。&rdo;

叶平君一怔，只定定地看着顾瑞同，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瞳清亮犹如月下新雪一般，顾瑞同便朝着外面做了一个&ldo;请&rdo;的手势，微微地一笑道：&ldo;我们到底是好心还是恶意，平君姑娘只管一去便知！&rdo;

双鬓隔香，关鸠四声

济慈医院是英国人开办的，正所谓是医教合一。医院的一侧就是英国人开办的教堂，医院的院长也是教堂里的一名牧师，医院里的大多数护士也是一些有文化的修女，医院医疗设施是极好的，周围的环境也很是不错。

叶平君的母亲自被送到这里，就被送到了一等病房照顾着，自然有一流的医生来看护。眼看着叶太太的病竟一天比一天好了，不出半个月，居然可以下chuáng走动，叶平君终于安下心来，而顾瑞同隔三差五地便带着几名卫戍来探视病况，言语间更是对叶氏母女恭敬无比，叶平君几次三番询问他到底是何人帮忙，顾瑞同只是不说。

这天上午，平君喂着叶太太吃了粥后又扶着母亲躺下，见母亲气色更是比昨日好了许多，她便微微一笑，心中宽松了许多。忽闻得一阵香风从病房的外面chui了进来，一抬头便看见白丽媛笑嘻嘻地捧了束花走了进来，叶平君笑道：&ldo;你怎么跑来了？&rdo;

&ldo;当然是来探伯母的病了。&rdo;白丽媛把花jiāo给一旁的护士去cha，转头看了看病房的环境，对叶平君笑道：&ldo;原来你们住这样好的病房，这几天班里的同学都说你遇上贵人了，看来这话真是不错的。&rdo;

平君正去给白丽媛倒水，叶母坐在病chuáng上，轻声笑道：&ldo;你可真是不知愁苦的大小姐，哪有夸病房好的？快来坐下。&rdo;白丽媛便坐在了叶母的身边，道：&ldo;伯母，我求你一件事qg，你把平君借给我吧，今天我表哥生日，下午我到我表哥表嫂家里去，你就放平君也跟我去玩玩好不好？&rdo;

叶平君刚倒了水过来，一听白丽媛这话便道：&ldo;我不能去，我还要照顾我妈呢。&rdo;

叶太太笑道：&ldo;你就去吧，我这身体好了很多了，晚上还有护士照看，丽媛都开口了，你还要驳了人家的面子不成。&rdo;

叶平君还要说话，白丽媛便扑上来亲亲热热地拉住了平君道：&ldo;你就别拒绝了，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到了下午的时候，我表哥就派人来接你了，咱们车接车送的，玩一个来回，岂不是又方便又开心。&rdo;

见白丽媛这样，叶平君也就无话可说了，一旁的叶母便笑着随口问道：&ldo;你表哥是做什么的？&rdo;白丽媛一手拉扯着平君，正说着什么，闻听得叶母说话，便笑嘻嘻地转过头来回答了一句：&ldo;我表哥是第九军的参谋李伯仁。&rdo;

这到了下午，果然有李公馆专门派来的小汽车来接。叶太太jg神还好，便替平君梳了头，依然在头上梳着漂亮的双髻，垂下两条乌黑的辫子来，穿了件gāngān净净的月白色长衫，白丽媛便笑嘻嘻地领着平君上了车。一路开到了李府，就见大厅里聚着不少人，白丽媛也不看那些人，只对站在钢琴前的一个穿西装的男子连声叫道：&ldo;表哥，表哥，我幸不ru命，把人给你带来了，这就是我同学平君，哪里就比你认识的那些jiāo际花差了！&rdo;

平君听到这话，先是一怔，白丽媛已经笑着回头解释道：&ldo;我跟你说实话吧，昨天我表哥也不知道抽什么风，非说我身边的同学都没有他认识的那些jiāo际花好，我偏气不过，跟他说起了你。&rdo;

她这样说着，站在钢琴前的李伯仁转过头来，那目光先投到了平君的身上，伸出手来笑着道：&ldo;叶小姐，你好。&rdo;

叶平君见他家都是西洋作派，便与他握了手，就见原本在钢琴前坐着的一个美貌夫人也站了起来，朝着叶平君笑了笑，接着便细细地上下打量了叶平君一番，看得平君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一旁的白丽媛便喊道：&ldo;表嫂，你这是看什么呢？&rdo;

李太太便亲热地伸手握着平君的小手，满脸笑意地叹赏道：&ldo;当然是看美人啊，真是绝色的人物，可把我们丽媛妹妹给比下去了，怨不得有人整日里惦记着！&rdo;

平君略略愕然，这李太太说的一口娇滴滴的苏白，听着就让人有禁不住亲近之感，这会儿又拉起了丽媛的手，笑道：&ldo;这里怪闷的，走，咱们到后面的小园子里说话去。&rdo;她说完又转头看了一眼李伯仁，道：&ldo;我们就在园子里，等会儿你的贵客到了，也一块过来吧。&rdo;

李太太就领着平君和丽媛到了后面的园子里去，就见抄手游廊周围都围着些花木，又堆着些假山，远处就种着些金桂、石榴、银杏，古荫森森，花红柳绿，环肥燕瘦，又有蔷薇牡丹盛开，再往前去，就是一大片嫩绿的千叶石榴了。

丽媛烂漫无比地笑道：&ldo;平君，你看我表哥家这园子，好不好看？&rdo;

平君不禁点点头，道：&ldo;真是好看。&rdo;

李太太就笑道：&ldo;这原本是林家在金陵的一处园子，林棠生犯案后被充了公，因我们伯仁查案有功，就把这个园子给了伯仁，少不得也需拿些钱来添补，但到底还是占了个便宜。&rdo;

平君道：&ldo;林家？是不是那个私挪公款的前财政部长？&rdo;

李太太就领着平君和丽媛在一处平桌露椅前坐下，桌子旁摆着几样书本，李太太将书本放在一旁，才笑一笑，道：&ldo;这里面的事可有些夹缠不清，林家产业，世代积累，金山银山也拿得出来，别的不说，单林棠生膝下的那一个独生女儿，就养得是何等金尊玉贵，岂是一般体面人家比得了的。到头来给林棠生安了个私挪公款的罪名，说到底还不就是有一帮子人觊觎他的家产，林家又是个人丁单薄的，就好似一个孩子拿着夜明珠在集市里走，总要叫人给抢了去。&rdo;

丽媛道：&ldo;我表哥也是个帮凶，不然怎么能捞到这样一个园子。&rdo;白丽媛是自家人，李太太也不说她，只对平君笑道：&ldo;叶小姐这样聪明漂亮，有了心上人了没有？&rdo;

叶平君还未说话，一旁的丽媛便抢着答道：&ldo;当然有了，表嫂也知道，就是那个盛辉钱庄的江家，那钱庄老板江学镛的弟弟江学廷就是我们平君的心上人呢，两个人青梅竹马，郎才女貌，好的不得了。&rdo;

叶平君把脸一红，便要去堵丽媛的嘴，谁料一旁的李太太先是一怔，接着便对丽媛淡淡笑道：&ldo;就你知道得多，这种小儿女之间的约定，怎么能做数呢！&rdo;叶平君微微一怔，抬起头来看看李太太笑盈盈的面孔，她也不好说什么，就听一旁有下人走上来摆着梅花苏、蜂蜜印子等吃食，又对李太太道：&ldo;太太，放电影的来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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