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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分家后,郑水青和牛氏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以前住在一起,家里的田地雇人种,夫妻俩只要躺在家里等着粮食归仓就好。就连洗衣做饭的活计,也被牛氏全部推到了孟氏头上。两口子每天要做的就是如何哄好孟氏,从孟氏手里尽可能多的掏出银子来。
然而一分家,所有的事情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夫妻俩要亲自下地侍弄分到他们手里的一亩三分地,这对于养尊处优好几年的他们来说,简直就是比死还难受的折磨。
今年,两人好不容易把分到的一亩水田拾掇好,结果长出来的庄稼不尽人意,秋收后缴完税粮,剩下的那点粮食换成粗粮都不够糊口。
要不是分家前,牛氏从孟氏手里昧下的不少银子,这一年,他们能活生生的饿死自己。郑水青也没少从孟氏手里抠到银子,只是他是个得一两能用二两的人,抠来的银子早就被他败光了。
贫贱夫妻百事哀,就为着这个,夫妻俩平日里没少吵架,让四邻看足了笑话。
得亏这年头不兴妻子休丈夫,不然牛氏怕是能做出休掉郑水青这个“吃软饭”的丈夫来。郑水青也不是好惹的,但凡他向牛氏要钱得不到满足,就会对牛氏拳打脚踢,以往所谓的恩爱也全部被柴米油盐湮没了。
郑山青和马氏回来不久,郑水青和马氏就得到消息了。两口子还以为两人是在城里待不下去了才灰溜溜的跑回来的,难得没有争吵,还兴致颇好的凑到一起,把二房夫妻俩狠狠地嘲笑了一番。
哪成想,人家根本不是在城里活不下去,相反还活的十分滋润,不然哪里会撇下孩子又回去,还留下了十二两银子?
在郑水青和牛氏看来,郑山青和马氏跟他们半斤对八两,抓在手心的东西绝不可能大大方方的全部送出去。能留下这么多的银子,只能说明两人留在手里的银子更多,这让同样被分出去单过的他们心里岂能平衡?
于是两人合计过后,难得默契的达成了一致意见,双双跑到郑家来,要求郑老头和孟氏出面,把他们也弄到城里去,而且做的活计不能比郑山青和马氏差。
两人不知道郑山青和马氏已经改好了,还以为他们俩依然跟以前一样,就觉得他们手里的银子更多。要是知道郑山青和马氏是在义庄做活儿,每天的工作就是四处搜罗无人认领的尸体,怕是打死他们,他们也不愿意去。
此时,夫妻俩站在前堂里,一个比一个会作戏。
郑水青抹着没有眼泪的眼角,干嚎道:“爹啊,您就行行好,给我一条活路吧,二哥是您儿子,我也是您的儿子啊,您就忍心看着我饿死?”
牛氏也扒拉着孟氏的袖子说道:“娘啊,我知道以前是我们夫妻不好,惹的您老人家心里不痛快,可是我们改了,真的改了,只要这一次的事能成,我一定会学二嫂,把挣来的银子好好孝敬您!”
这番话听着好听,可是分家这一年来,两口子除了郑凛和桑叶成亲那日,抵不过村里的闲言碎语上门装样子,顺便白吃白喝白拿,无论是之前还是之后,就没有再上过门,就连孝敬给二老的衣裳粮食等,也没见他们拿出一分一厘来。
如今两人突然跑上门来,还说出了这种话,郑老头和孟氏再天真也不会信。原本两人不想理会这对惯会做戏的儿子儿媳,奈他们的脸皮太厚,自己不愿意走,还把门堵着不让二老走,打定主意要为自己谋得好处。
郑老头和孟氏哪有这个能耐能把这两个人送到城里去过好日子,就算有,他们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傻兮兮的听了,帮他们把所有的事情安顿好。
听完三儿子的哭诉,郑老头如实说道:“你二哥和二嫂是你大哥寻的活计,如今你大哥不在家,你找我也没有用,不如先回去,等哪天你大哥回来了,你亲自去求你大哥。”
“你们爹说的对,只要你们肯上进,再好好求一求阿凛,阿凛这个当大哥的不会不管你们。”孟氏也没有心软,对牛氏也是这么说。
郑水青和牛氏自然知道郑老头和孟氏没有能耐把他们送到城里去,今日他们这么做,是知道以前他们把郑凛得罪狠了,如果直接求到郑凛头上,郑凛肯定不会答应。
所以今日这般哭求,完全是想让郑老头和孟氏心软,替他们在郑凛面前说好话,好让郑凛不得不送他们去城里,还要安排一份好活计。
如今见郑老头和孟氏这么说,郑水青哭的更厉害了:“爹,您又不是不知道大哥厌恶我,等大哥回来我要是直接求他,他肯定不会答应。”
郑老头一听,更糊涂了:“那你求我也没用啊,我哪有法子能把你送到城里去,还能给你找份能挣大钱的好活计?”
郑水青的额角突突乱跳,他咬了咬牙,索性直接把话挑明了:“爹,您也是大哥的亲爹,您要是替我跟大哥说说好话,让大哥替我谋份差事,大哥能不办到?”
郑老头仿佛明白了,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你想都别想!给你二哥二嫂找活计,是你大哥自愿的,我可没有逼你大哥,你要是有能耐,也让你大哥主动给你找去,要是没用,就赶紧滚,别指望我替你跟你大哥说。”
郑水青哪里会想到郑老头这么不给面子,脸色也不像先前那般好了。他瞪着郑老头,指着院子里玩耍的多花姐弟几个说道:“那是大哥看在这几个崽子的份儿上才愿意拉拔二哥二嫂,我就是想生个孩子出来让大哥心软,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啊!”
在郑水青看来,二哥跟他一样,都把大哥得罪狠了。大哥却愿意出手帮二哥,那一定是看在几个孩子的份儿上,不然怎么不见他帮自己一把?他吃亏就亏在没有孩子上,不然有个受大哥喜欢的孩子,这会儿他也像二哥那样吃香喝辣了。
牛氏也想到了这一点,忍不住嘤嘤的哭起来,格外哀伤的加了一把火:“爹、娘,媳妇儿嫁进郑家几年都没有孩子,也是身子不好的缘故。如今家里连下锅的米都快没了,人都要饿死了哪里还有精力生孩子?就算有命把孩子生下来也养不活,要不是实在是没有办法,我们两个也不想让爹娘为难啊!”
说到这里,牛氏用袖子遮脸,装模作样的抹了抹泪,看起来好不可怜。
牛氏拿孩子说话,是笃定郑老头和孟氏心里有郑水青这个儿子,不希望看到这个儿子落得断子绝孙的下场。既然盼着孙子,肯定不希望孙子一出生就受苦。她就是利用二老的心软,达到自己的目的。
可惜,这一次,牛氏彻彻底底的猜错了!
只听孟氏淡淡的说道:“从分家的那天起,你们两口子的事,我们两个老东西就不会再管了!你们要是有这个能耐,等阿凛回来,你们就说服他替你们在城里谋一份差事,总之我们两个老的啥都不懂,啥都不会,也不会帮你们开这个口。”
如果牛氏的这番话在分家之前说,孟氏肯定会被她忽悠住,替他们两口子向大儿子开这个口。如今都分家一年了,两口子就没有把老两口当回事,这些孟氏看得无比清楚,自然不想再为了他们让大儿子为难。
更何况,孩子生与不生,跟有没有银子一点关系也没有。如果真能生,早在分家前的那两年里,就该生出来了。如今拿孩子说事,不过是想让自己心软拉拔他们,孟氏再傻也能看出他们两口子的算计,就更不会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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