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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的不是画给谁看,重要的是为谁而画,重要的也不是画作是否拥有意义……绘画本身,它就是意义所在。”
——顾为经——
钢琴和弦乐团清澈的声音在寂静的湖面上回荡。
悠扬而哀伤。
铅笔在水彩纸的表面上一掠而过,轻盈的好似琴弓擦过琴弦。
夜晚的光线条件并不好。
月光虽亮,是对于深沉的夜幕而言,距离白昼的光线条件差的很远,能够照亮顾为经身前速写板的,只有身后靠着的那一盏路灯。
水彩纸的纹理很有颗粒感。
灯光黄浊,洒在笔尖,顾为经如同在沙上作画。
小小的一方木板码头伫立在湖面之间。
夜色清亮,湖水飘摇,天上的月亮照亮了黑色的夜空,水中的月亮照亮了黑色的湖面。
天上地下各有两片银河璀璨。
女孩子则仿佛在水中跳舞。
顾为经以前曾很喜欢印象派的绘画方式,因为从各种意义上,整个人类的绘画史中,印象派的出现都是艺术领域大革命般的重要节点。
它刷新了人们对光的理解,刷新了过往的所有的艺术理论。
它刷新了人们看画的方式,同样也刷新了画家作画的方式。
从用笔,到环境,到与之相关的一切。
在法国的印象派或者俄国的批判现实主义画派出现以前,传统意义上的学院派画家是绝少绝少会采取户外实地采风的画法的。
如今。
各种名胜建筑、古桥流水边,总是能看到艺术生们抱着画板坐成一排,在那里采风。
两百年前,谁要这么干,绝对是会被同行笑话不专业的极为业余的行为。
在街上搬个小马扎坐在那里,见到有绅士从敞篷马车上下来,就冲上去喊“先生,先生,给女伴买张画吧,两先令一张小素描,三先令一张大素描,如果愿意出到五先令,就可以来张水彩,还附送一个小画框。”——这是上不得台面的街头画手才干的事情。
简直low到爆。
真正的上流社会的艺术大师,他们永远永远都只会在自己的专业画室里作画。
如果要画什么风景画,那么他们宁愿靠脑袋记住空间结构,或者简单的打个小样儿,然后回到画室里再从头开始创作。
当时的艺术专校还会有专门这方面的课程训练。
倒未必是当时的艺术家们各个都是娇气的豌豆公主,受不了一丝半点的风吹太阳晒。
最重要原因是当时艺术界对于绘画的定义。
一张画它到底是高雅的,还是媚俗的,是阳春白雪的,还是下里巴人的,是杰出的艺术品,还只是一张上了色的纸张——这里面最重要的区别,便在于这幅画是画给谁,是给谁去看的。
如果你觉得自己笔下的东西又媚俗,又土气的,毫无追求,那么自然没有什么好说。
如果画家觉得自己是他妈的“上流人士”,画的东西是他妈的“上流艺术”,是艺术品。
自然而然的,那它就得有艺术品的待遇。
上流的艺术品,肯定就得给上流的人士去看。
而上流的绅士太太们看画,又肯定不能在太阳底下直接摆个架子就插着腰瞪着大眼睛硬瞅。
不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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