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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系带来一点变数,结果他们连寸步都不肯让,一切不稳定的要素,都会被扼杀在摇篮之中。这才是,让她彻底崩溃的原因。她好像,看不到希望了。
朱厚照拍了拍她的面颊,就像教训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朕早就告诉过你,你一意孤行,只会蚍蜉撼树,自寻死路。”
月池看着他:“所以,你是要认命吗?”
朱厚照一怔,他道:“你说什么?”
月池道:“你真的很聪明,即便是在我的前生,像你这样的人,也是万里挑一。你看得比谁都清楚、都明白,你懂得能够利用规则,来保障自己最大的利益,来让自己永居水之上。可仅是如此,还不能叫我倾心。”
朱厚照冷笑一声:“你又在花言巧语。”
月池挑挑眉:“你也可以不听。”
他伸手按在她的胸口上,那里血液早已凝固,只留下鲜红的印记。月池不由打了个寒颤。她的眼中火光一闪而过。他一本正经道:“我也可以听,只要你愿意付出代价。”
月池嗤笑一声,她娓娓道来:“水有大小之分,有强弱之别。大有江河湖海,小有沟渠水井,强有滔天巨浪,弱有微风涟漪。您觉得,您身居何水之上。您还记得《大明混一图》吗?”
朱厚照一震,他当然记得,那是洪武爷遣人绘制的世界地图。他也曾和她看过。他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又一次落入她的言语圈套之中。
他只听她道:“论大,太祖爷命人绘制下三个大洲,您是过目不忘之人,应该还记得您所治之国占地几何。论强,自我来到您身边,耳畔的天灾人祸、缺钱缺粮,就没有停过。这就是您引以为傲的水之上!”
她满眼讥诮:“井底之蛙,坐井观天时,也觉自己是一水之主。”
他被她的轻蔑所激怒了,额头青筋鼓起:“你怎么敢……”
月池的话如连珠弹炮一般:“我为何不敢?你所谓的事业,所谓的雄心,不过是制造无数个弱小的输家,好让你一个人嬴。你只会用内耗来消磨对手的实力,你从来没想过,改变这种三方钳制的困局,建立一个真正强大的帝国。你这叫什么真龙天子?你即便是龙,也不过是个井龙王罢了。我已然见过天穹了,我住不惯井底。你就算打一口金井给我,它不也只有这么点水吗!”
她猛然挣开他,他被她推了一个踉跄,不敢置信地望着她。沉默又一次在殿内流淌。良久之后,他才开口:“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多方钳制,既是困局,亦是稳固。打破旧的,重造新的,谈何容易。阿越,你该知道,人苦不知足。”
月池了然,她喃喃道:“统治的稳固,在你看来,比什么都重要。所以,你就甘心自困?”
他仿佛又听到了个笑话:“这只是在你眼中而已。蛮荒之地,要来何用。庶民黔首,去之复生。”
月池质问道:“可您富有四海,如能上下齐心,共襄盛举,您所获的收益,本该远不止今日这点的!”
朱厚照无奈道:“你错了。只要朕想,就能拿到。”
他抿嘴一笑:“因为亏了谁,也亏不到朕头上。而只要朕想要,就有无数人提着头去取。”
至高无上的权力,让他可以随意掠夺。他没有必要去考虑怎么养肥牲口,只需要给他们留一口气,再凭心意宰杀就是了。如果杀急了引起了乱子,那就停下来,歇一会儿再继续。财货触手可及,谁还会去冒险绕远路呢。
这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月池仰头望上去,黑压压的屋顶似山岳一样压下来。她的心仿佛被谁攥了一把,连日的精神紧绷,到这个时候,已经到达了临界点。朱厚照一惊,他忙搀住她。她就像雪团一样,仿佛一刻就要融化在他怀里了。
他的心一阵狂跳,第一反应就是懊悔,不该说得这样直白,可随之而来的就是恼恨。他既恨又忧,既怨又愁,忙将她打横抱起,放在卧榻上,急急替她盖好被子,就要去叫人。
月池阻止了他,她道:“别去,我就是折腾了这一夜,有些累了。”
他不肯,她却坚持。她靠在他的肩上,不住地摇头:“别叫外人来。我还有话跟你说……”
他们很少有这样的时候,当她还是“男人”时,严防死守,不让他越雷池半步。而当她是女人时,又轮到他害怕轮到自己坠入无底的陷阱中无法自拔。他极力想避开掺杂了蜜糖的鸩毒,可真到了这会儿时,却发现即便是佛陀也没有这样的定力。
他低咒一声:“你迟早有一日,会把自己作死。”
他替她掖了拽被角,又将手炉塞到她怀里。月池先是一怔,随即低低笑出了声。半个时辰前喊打喊杀,半个时辰后无微不至。她听见他的心跳声,真如擂鼓一般。她把手按在了他的胸膛上:“你看,我不用拿刀拿剑去剜,它自己就会跳出来了。”
朱厚照望着被他撂在地上的剑,只觉讽刺至极,他久久没有言语。月池渐渐缓了过来,她一面把玩着他的手,一面心思电转:“为何不说话?”
他将手抽了回去,摩挲着她的脖颈。他的手心滚烫,时轻时重他道:“朕在想,当初你刚进宫时,就该立马掐死你。”
这样的色厉内荏,她轻轻一笑:“除非你一辈子不见我,不看我的画像,不听我的消息,否则终究是无用。”
他有时竟然会觉有些无助,无论他怎么掩饰,她总能看破他的软肋,她是吃定了他了。可要他亦不甘心就这样屈服。他也有自己的骄傲,自己的责任,自己的坚持。他更心知肚明的是,一旦他彻底让步,得来的未必是爱情,亦有可能是钢刀。
他变得坦然起来,他直言道:“你惯会笑别人,却不知是当局者迷。你并没有你自己想象得那么高不可攀,值得让朕不惜一切。你总不能每次无法以理服人,就以情来逼人就范吧。”
他感受到怀中人的僵硬,继续道:“人心只有方寸大,碎一点就少一点。你不会想步上母后的后尘。而你,还和母后不一样。”
拖延时间的伎俩被戳破,还被打成了□□,让她也不免心生恼怒。月池缓缓抬起头:“你未免,也太看不起人了。”
她坐直了身子,他怀中一空,只觉心也是一空。她沉吟了一会,方道:“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在过去,我们虽一齐推行新政,可终归是面和心不和。我推行新政是为了‘新’,而你推行新政,却是为了回到‘旧’。”
朱厚照身形一顿,他问道:“何谓‘旧’?”
月池道:“一如太祖太宗在位时,乾纲独断,天下奉养,臣民循规蹈矩,各顺其性,各安其生。所以,旁人都必须是弱者,因为只有毫无抵抗,才会怕痛,才会听话。”
朱厚照眼中划过一丝异彩,他轻抚她的面颊:“能看破这点,算不上什么本事。”
月池蹭了蹭他的手心,她长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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