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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8章 破局（第1页）

盛京，罕王宫。

自继承后金汗位以来，胸怀大志的黄台吉并不愿意居住在这处老奴曾在此发号施令的狭小宫殿。

可面对大明接二连三的失利后，黄台吉便一改常态，每日都在这里处理起了国政；其目地无非是告诉八旗子弟们，自己才是后金大汗的正统继承者，自己的汗位可是父汗亲自传下来的。

手中的密信已经快被他翻烂，这是后金在大明的细作费尽千辛万苦才搞到的一份情报，不仅详细介绍了朱由校这段日子在江南的各种大动作，还着重介绍了西北爆发的民乱和草原各部与大明如今的密切贸易。

这位大明皇帝还真是能折腾，不仅在江南兴建了如此多的工坊，又是搞海贸又是建水师，竟然还靠着水师降服了倭国，最可气的还是硕托这个败类，放着大金的贝勒爷不做，竟巴巴跑去给明人做了什么狗屁“征夷大将军”，竟然还叫他在那个虾夷岛上闯下了诺大基业……

“可恼、可恨！”

桌案拍得山响，黄台吉觉得这大明已经越来越不把大金放在眼里了，可眼下自己又是自顾不暇，连番的失败下，自己的威信在八旗子弟之中早就降到了冰点。

除了忠心耿耿的两黄旗，自己对其余六旗的影响力已经严重不足，两红旗因为代善的存在还算好些，莽古尔泰和阿敏这两头饿狼引兵驻扎在老营，早就摆出了一副“听调不听宣”的架势。

虽说眼下安插进了不少眼线混入各旗，但眼见与大明实力上的差距正随着时间推移而越来越大，黄台吉只觉得胸口又是一阵发闷，赶紧摆了摆手命人把福寿膏给呈了上来。

黄台吉不是没想过像朱由校一样彻底收回各位旗主贝勒的权力，再悄悄地派出人去向大明学习种植粮食的技术，但远水不解近渴，迫在眉睫的寒冬跟快见了底的粮库才是他最为担心的事情。

大明通过南四卫、东江、朝鲜悄悄贩卖辽东人口的事情后金并非毫不知情，也正是迫于粮食上的巨大压力，后金也只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叫黄台吉没想到的是，从人口买卖中尝到甜头的八旗子弟们竟会这样毫无底线，尤其是当明人拿着粮食开始交换人口，这些丝毫不管大金死活的家伙们除了把大批青壮用作交换外，还直接在辽东大肆贩卖起了粮食。

一来一往间，除了叫这些人赚得盆满钵满，那些来自大明的粮食和盐更是被卖得整个辽东都是。

天知道这些可恶的明人在粮食和食盐里加了什么作料，现在的大金将士有不少人为了压制身体上的疼痛全都染上了福寿膏，各旗旗主除了要张罗粮草，居然还得惦记着囤积大量的福寿膏，而且据传这些乌漆嘛黑的玩意竟然还是硕托这条疯狗在那个岛上种植出来的。

“来人，传在京各旗主贝勒、各旗主管、佐管前来议事！”

最后猛吸了两口，顿感浑身通透的黄台吉命人撤去了烟枪，对着门外招呼了一声。

……

命人将探子传回的情报交给众人传阅，黄台吉这才清了清嗓子道：“诸位，这份情报你们也看了，不知诸位可有何看法？”

一众贝勒互相看了看，对情报上的内容，他们这些八旗贵胄可没觉得有什么稀奇，反倒是有人对硕托开辟虾夷，又在上面种植的福寿膏产生了很大兴趣。

“大汗，臣有话说！”

眉毛挑了一下，见说话的乃是汉军镶黄、正黄旗两旗的固山额真马光远，黄台吉只是略一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因接连遭受挫败，不仅八旗子弟对黄台吉的信任和统治能力产生了极大的不信任感，黄台吉对一众能随时威胁自己汗位的旗主贝勒、贝子们也是越发的不信任。而后金的蛋糕就这么点，想要攫取更大利益的汉臣几乎无缝衔接地就跟黄台吉达成了利益共同体，一众汉臣汗将在后金朝堂上的话语权也越来越重。

“大汗明鉴，以臣所见，这蛮子皇帝连连对外开战，虽说侥幸降服了倭人，但无论是筑港造船，还是广开工坊大开海禁，甚至于各地兴建钱庄皇铺，其实无非是明廷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缺少必要钱粮支撑战争的表现。再加上如今西北爆发民乱，其势必定更加捉襟见肘，这对我大金，应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微微点头，还没等黄台吉对马光远的话表达赞赏，却听座下有人出声冷笑道：“哼哼！机会，大金如今四面受敌，那孙承宗疯了一般在辽西诸城修堡；东江、朝鲜那边的毛文龙更是把军力沿着鸭绿江一字排开层层布防；刘兴祚这贼坯仗着有天津、登莱水师相助，听说不仅把四卫城池打造得如那铁通一般，更是想在金州、旅顺打造自己的水师；哪怕是蒙古，咱们也丢掉了科尔沁这个臂助；某倒是很想听听，你马大人说得机会究竟在哪？”

“多铎，闭上你的嘴！”

直到多铎放完炮，多尔衮这才上前一步，横眉立眼的制止了他的鲁莽行为。

强压下心中怒火，黄台吉还是向多尔衮投去一个赞许的眼光，又看了看座下泾渭分明的女真贵胄和汉臣队伍，轻叹一声道：“诸位，今天召集大家来，就是想与诸位寻一个破局法子，多铎说得没错，我大金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还请诸位放下成见，先听听马卿家有何见解才是！”

“大汗英明！”

摆了摆手，黄台吉自然知道，这些八旗子弟就算打仗时那也是无利不起早，现在眼见跟着自己捞不到好处，他们之中早有不少人已经跟那些见利忘义的商人勾结在了一起，每天想的只有自家那点小九九和眼前的利益，至于大金的死活，他们则全都推在了自己这位大汗的身上。

搁在以前，大金在面对寒冬到来的问题都会选择简单粗暴地去抢！

大明、蒙古、朝鲜！别管是谁，只要打不过八旗子弟，也别管是人口、粮食、财帛还是牲畜，哪次大金不是抢的盆满钵满。八旗健儿们也知道，不抢他们的家人就无法活命，养在圈里的牲畜就没法挨过寒冬，所以打起仗来也是个个奋勇。

可现在，自打右屯、锦州、辽河几场败仗下来，八旗子弟几乎家家戴孝，前番征伐蒙古更是搞得灰头土脸大伤元气，眼下虽说八旗建制仍在，可这些子弟却多是顶着一张娃娃脸的新兵蛋子，不少人又因染上了福寿膏，这战斗力就不说了，充其量也就是拿出来充个门面。

但眼下的局势又跟多铎说得一样，东江横插在了朝鲜北面不动，没有水师的大金根本就奈何不得东江跟朝鲜。更何况关宁军也不是吃素的，辽西的将门也不知被他们的皇帝许了什么好处，打起仗来根本就不怵八旗兵，一旦被他们从后面捅上一下，估计不死也得落个半残。

至于辽南，刘兴祚更是深知自己兵力不足，不仅收缩全部兵力在南四卫，打起仗来更是滑溜的如同泥鳅一般，那真的就是“老太太吃柿子——专挑软的捏”，不仅从不跟大金精锐硬刚，还会时不常地派出小股部队袭扰辽阳等地，搞得大金是一个头好几个大。

至于蒙古就更不用说了，小心眼的林丹汗彻底跟大金撕破了脸皮，仗着有大明皇帝这位好女婿，林丹竟以兵威和蒙古大汗的名义逼迫喀喇沁、敖汉、奈曼让出了大片土地给大明来换取大明在物资上的支援。

尤其是一向与大金交厚的敖汉和奈曼，不仅在明蒙联军的打击下彻底分崩离析，二部部长更是全族都被砍了脑袋。这不仅让大明在大宁、青城的防线与蓟辽连成了一片，也彻底让大金失去了漠南诸部的人心，许多曾与大金往来甚密的部族要么转向投靠了大明或林丹，要么就是举族远遁到了漠北。

“马卿家，眼下我大金可以说危机四伏，本汗自不忍见父汗辛苦创下的江山毁在咱们的手里，对时下困局，你若能寻出一个破局良策，本汗定然不吝封赏！”

黄台吉也是没法子，八旗子弟靠不住，那就只能把汉臣地位彻底拔起来敲打敲打这些骄悍的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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