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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将计就计（第1页）

事情要从两年前说起：曾秊因为长年累月遭受各种暗杀，为了自保，除了从陈凌处得了不少得力的手下外，他也跟武林人士走得很近，学了很多杂七杂八的技能。两年前，曾秊一次外出的时候，意外被一个少年骗走了身上的银钱。

“一百两银子是不多，但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更可恨地是他隔天又扮做个小老头，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我身边，老子当时就闻到他身上的味道跟昨天的少年一般都有股奇特的香味。”曾秊越说越兴起，刚想把自己闻香识女人的本领好好地说道说道，“咳咳，”却听到陈凌咳了两声，“曾秊，说重点。”曾秊有些郁闷，难得有个不那么聪明的同伴，能让自己显摆下。还记得自己当时跟陈凌他们三个说起时，燕彬一语道破了结局，其他两人也是一副早就猜到了的模样。曾秊暗想，不过这次假皇帝也是自己看穿的，说起来自己功劳最大，不禁又有些自鸣得意，接着说道：“所以我就逼她教我易容术还那一百两银子的债。易容术须得用到木槿花，虽然皇帝身上的木槿花香很淡，但那花香很是独特，再加上我那段时间天天研究，这下可不得了了，这皇帝居然还易容不成！但事关皇帝，这事儿可就大了，瞎说可是要杀头的。于是老子就静心观察了小半个月，发现皇帝派一个小太监到外面偷偷摸摸地去见一个人，随后便会带回一包药材，老子远远地跟着那太监，就闻到易容所需要的药材，除了木槿花还有沉香水。但这也不能断定是皇帝自个儿用的，于是我就继续跟踪小太监，果不其然过了大半个月后，在小太监拿出来丢的那包裹里有一张废弃的模具，所以我就把这一发现告诉了陈凌他们。”

“太子那日正好要去找天启，意外地听到了这件事，他告诉我们：他对这件事也有所怀疑。”黄天启补充：“大伯一向跟夫人琴瑟和鸣，但自从登基之后，却再也不曾夜晚留宿在皇后的殿中。而对自己一向器重的太子，也常常避而不见，更不许他进入自己的寝殿之中。我们两下一合计，便有心调虎离山，一探究竟。明德心机深沉，疑心又重，轻易不肯离开皇宫，寝殿内重兵把守，轻易不得进去，皇帝的情况未明，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所以便有了今天这一幕。对不起，这次的计划里独独瞒了你。”对于皇帝与皇后的爱情故事，梨梨也有所耳闻，皇后当年是前朝侍郎之女，一日入宫见当时还是淑妃的姐姐时，竟意外的发现凤凰眼在见到她时，发出叮咚之声，要知道凤凰眼乃选定皇后之人，所以哀帝大喜，把她赐婚给了前朝太子。但前朝太子尚幼，婚期便暂且搁下了，后来战争爆发，此事更是再无人提起。她与黄胜初遇之际，她是未来太子妃，而他只是布衣，两人却是一见钟情。说来皇后也是个奇女子，她在战争爆发之际，带着全家投奔了黄胜。因有天命皇后的她相助，黄胜得到了许多能人异士的帮忙，后来果真一统天下，臣民皆服，而皇后也顺应天命真的成为了皇后。黄胜一直深爱着皇后，布衣之时便曾写过情诗，战争之时也天天写信，这些故事在黄胜初登基之时还被民间广为流传，更有有才之士写出了话本在民间传唱，成为一时佳话。但登基以后，却是广纳后宫，再也不肯见皇后，许多人都说黄胜只是利用皇后的天命皇后的命格，梨梨当时也唏嘘不已，但没想到竟是另有内情。

梨梨听完之后，只觉得脑中一团浆糊，当时诅咒兔子明明说是自己猜的那样，但自己就是把他们四个都当成了幕后真凶，现在看来却不是其中一个，想到这里梨梨有些艰难地开口：“其实，这假皇帝今日会到此，也是我在暗中引着他来的。”当日，梨梨离开襄阳王府，第一时间便跑去告知假皇帝，这四大世子有心造反的事情，也是她在腰间戴上了装有皇蜂蜂后研磨成的粉末荷包，用这样的方法一路给假皇帝留下了信号。

“多亏了你引路，我们本来还在担心他不肯出洞。”陈凌微笑着说，“明德此人疑心极重，如果是我们其他人出面，只怕他不会相信。”“所以，你们其实早就知道了。”梨梨心里有些难过，这个男人还是把她当做了一颗棋子。“不，我们不知道。”曾秊接话道，“我们本来的计划是让你爹引出明德，但是陈凌不愿把你当棋子，他把我们通通引到他的府里，又派人去救你。但阴错阳差之下，再加上你的武功突然就进步这许多，直到你在皇宫中与假皇帝见面，我们才从皇宫中太子的暗线知道此事。再后来，你又突然出现在辛府，所以我们只能将计就计。”“原本我们也只是猜测，心里没底，毕竟自从进入凤山以来，明德派来跟踪的人少了很多，我们本担心没有引出他。但你的荷包引来了不少的赤金蛇，赤金蛇是凤山特有的蛇，而能引来赤金蛇只有明德的皇蜂，这是明德当军师时常用的把戏，这一路死在吴昌箭下的赤金蛇可不少。”陈凌又补充道，“明德蛰伏不出，我们就只好等他。”

都是自己一头撞上去的，梨梨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辛府，梨梨心里尚有一道坎没有过：“那为何你们要将辛府满门灭口。”陈凌一怔：“这是从何说起？”梨梨道：“若是我那日去晚了，你们为了这个计划难不成真会杀了辛府满门？”“这自然不会。”陈凌道，“辛大人虽不知道我们这个计划，但我们只是去走个过场，怎么可能真的会杀了他！”

这下却是梨梨呆住了，但仔细回想当日的情形，自己到辛府之时，辛大人一家虽然被打败了，但是的确没有死去的人，那么前一世辛府被灭门这又是怎么一回事？陈凌知道这件事如果不解释清楚，恐怕对梨梨来说，一生都会留下心结，于是他道：“璃璃，你没有怀疑过假皇帝吗？”

怀疑假皇帝？梨梨心中的疑问千丝万缕中突然就有这样一根细丝浮现，当日自己武功虽然高强，但也不应该在皇宫来去自由，更何况皇宫如此之大，怎么当时会正好有一个小宫女正好在跟御书房的小太监说起皇帝正在御花园的事，这分明是早已知道自己到来的事要引着自己入套。可笑自己居然还以为是自己的运气开始变好，不仅顺利地见到皇帝，还让皇帝轻易地就信了自己。现在细细地回想，发现这些事根本经不起推敲，不过假皇帝根本就不在乎自己这颗棋子，所以还用了皇蜂蜂后磨成粉的荷包给自己佩戴，根本就是他想借凤山的赤金蛇杀了自己。梨梨突然觉得很可怕，赤金蛇攻击她后背的感觉还在，赤金巨蟒如同发了疯要追咬自己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如果不是陈凌护着，她纵然武功再高也逃不过一死。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便会化作滔天的巨浪。如果皇帝从一开始就是假的，那就能解释得通很多事情，比如前世辛府惨遭灭门，但是没有展开追查，不了了之，才会有接下来的宰相府灭门惨案。梨梨当时就觉得很是奇怪，按道理，辛将军府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京城包括宰相府应该戒备森严，可是，非但京城之中没有异象，宰相府里屡屡发生侍女惨死的事情，也都没有激起相应的水花。虽说这是梨梨自己写的故事，但是身处其中，便觉疑点重重。除此之外，四大世子既是在京城为质，那么想必看守他们的人自然也是有的，怎么可能由着他们来去自如，因此这应该是假皇帝在数十年前便设下的圈套要将这些认识他，对他有危险的人一网打尽：比如曾经的对手辛河、尘墨；比如熟悉他的明阳王、襄阳王、汝阳王、南阳王。想来这几个世子一旦被捕，他们身后的王爷也会一同被扣上造反的罪名，而太子则会因为心急杀黄天启而“意外”身亡。如此一来，他便能名正言顺地坐稳皇帝宝座，并且能够将自己后来所生的孩子扶上未来天子的宝座。话虽如此，但真相真的就如自己所猜测的那般吗？梨梨心里感觉很悲哀，一个人顶着别人的脸长达十来年，精心策划了那么大的一个局，杀掉所有的人，就只是为了书里的一个皇帝宝座？

梨梨走到明德的面前，蹲下身子问他：“就为了当皇帝，值得吗？”值得吗？他抬起剃掉眉毛睫毛的脸，古怪地笑了，反问道：“不值吗？”“不值。”陈凌走到了梨梨身边，闻言却是直接否决，为了所谓的皇帝宝座，牺牲了太多人了，这不是他们的初衷。明德道：“呵呵，成王败寇，今日败在你们的手下，我无话可说。”无话可说？明德此人为之奋斗终生的，不过就是能在史书上留下名字，梨梨没有想到当初书中一笔带过的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竟会是影响书本故事的人，她只记得她当时是这样描写这个人的，明德之所以出山帮助黄胜，只是为了能够创下像诸葛孔明一样的名声，所以他拼尽全力想要帮助黄胜。只是梨梨没有想到，这样简单的几句话竟是明德心中的执念吗？梨梨一顿，试探道：“无话可说？不见得吧，你做到今天这一步，不就是为了名垂青史吗？”明德眼前顿时一亮，梨梨知道自己猜对了，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却也有几分难过，毕竟他的悲剧实则也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在明德的故事里：黄胜原本并不是他的首选，他原本最看好的是明阳王陈识，只是背负皇后之命的当朝皇后乐婉居然喜欢上了当时还是布衣的黄胜，这让明德喜出望外，毕竟燕飞与陈识身边都有成名多时的军师，他就算天赋再过人，也没办法在这样的枭雄面前立下能越得过旧识的功劳。而黄胜才是他能够真正立下从龙之功的人，于是他设计让黄胜救了他的父亲，再以报恩为由跟随于他。明德本身也确实有才，懂兵法识阵图，手中还有前朝不世出的高人的布阵图，他帮黄胜从燕飞手下带出的一小队兵马发展成为乱世三大枭雄之一；以舌灿莲花之能说动了三人合力，攻灭前朝，让黄胜一跃而成最有实力的乱世英豪；在这样的基础上，让黄胜趁胜娶了乐婉，以真命皇后的命格让天下臣服。

就在他志得意满，觉得自己一定会向卧龙一样青史留名的时候，不，是比诸葛孔明更胜一筹，毕竟他辅佐了一位天下归心的皇帝。乱世百姓日子艰难，虽说黄胜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但前朝犹在，双方到已蓄势待发之际，黄胜却犹如天命所归，最后一次大战，对阵前朝二十万大军不战而胜，前朝哀帝不但召回了阳公主，在决战前竟然落马而死。而黄胜兵不血刃地取得了最后的胜利，还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了一大笔银子，让百姓安居乐业。

明德犹记得他与黄胜的那一次见面，以往总是对他言听计从的黄胜，那日居然跟他商量不想坐上那个位子，他想让百姓过上桃花源般的生活，再无赋税，再无战乱，再无伤亡。明德当时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里一阵空白，手在袖笼不住颤抖，一心只想着杀了眼前的人！说到这里，明德眼里迸发出恨意：“黄胜就是一滩烂泥！我费尽心力想把他扶上皇座，但他呢！临门一脚，居然给我说这样的话！”

“所以，你就自己坐了皇位？”陈凌道，“三国之乱最终收归于奸臣司马一家，你总说自己效仿诸葛孔明，卧龙先生可不像你这般，说来你也不过是个窃国的贼罢了。”明德气得面庞紫涨，张口便反驳：“我代黄胜辛苦操劳了十五年的国事！五千多个日日夜夜我终日辛苦，为了的是黄家的江山！在他死后，我依然会将他放入于皇陵之中，让他死后依旧享有皇室的荣耀！而这江山，会由他的孩子来继承，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黄胜！”

梨梨只觉眼前的人执念太深，她轻叹一声道：“可是，这不是他要的。你做了那么多，只是感动了自己。”

只是感动了自己？明德心有所动，凄然一笑，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黄胜从来都不曾开心过，自己做的这一切真的有意义吗？有意义吗？明德扪心自问，这句话在他心里反复回荡着，“噗！”竟是一口血喷出，自己多年的操劳竟是这样的多此一举！明德呵呵地笑了起来，状若癫狂。

未及回京，明德已是不吃不喝不睡近一周，打算生生地把自己饿死，临死前竟强撑着要见梨梨，陈凌本不愿梨梨再跟明德这个已经临近发疯的人见面，但梨梨心中有愧，坚持要去，陈凌拗不过梨梨，只得陪着她一起。明德却不避讳，只是隔着牢笼，虚弱地看着梨梨：“谢谢你！”谢什么呢？梨梨心下却是了然，在他临死前解开了他的心魔，让他得以解脱。

明德的离去让诅咒兔子身上突然呈现出千丝万缕的荧光，荧光笼罩在诅咒兔子的身上，诅咒兔子舒服地舒展身体，睁开了眼，却是七彩琉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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