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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繁花迷人眼（第1页）

尘莹进来时，正好梨梨梳罢妆，淡粉色华衣裹身，只袖子做得宽大些，外披白底银蝶小衫，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十二幅的月华裙，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三千青丝挽成百合髻，簪着一朵半开的芙蓉，精致小巧的蝴蝶钗点缀其间，与衣裳呼应，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尘莹微微点点头，是比刚刚看着好些，不过略差些意思，便又从自己的手上褪下个白玉镯，换下梨梨手上的缠枝银镯。

尘莹把缠枝镯子递给了夏冰，命她收起，再看了看尘璃，总算满意地点点头，笑道：“这才像我侄女儿嘛，同我一般美。”尘璃笑道：“姑姑，你这是夸我还是夸自个儿？细看起来，咱们俩竟是更像嫡亲的姐妹。”尘莹点了点梨梨的鼻子，亲昵地笑道：“你这猴儿！竟敢拿姑姑打趣。但就要像这般，有点朝气才好。”梨梨点点头，看着镜中相依偎的两人，意外地有些怀念这样亲昵的时光，毕竟她也曾经拥有过。

到街上，已是黄昏时分，西亭街由座虹形大桥和桥头大街街面组成，粗粗看时，人头攒动杂乱无章;细细瞧时，不同行业人从事着各种活动。大桥西侧有些摊贩和许多游客，货摊上摆有刀、剪、杂货，有卖茶水，有看相算命，许多游客凭着桥侧栏杆或指指点点或观看河往来船只。大桥间人行道上条熙熙攘攘人流;有坐轿，有骑马，有挑担，有赶毛驴运货，有推独轮车……大桥南面和大街相连，街道两边茶楼、酒馆、当铺、作坊，街道两旁空地上还有些许张着大伞的小商贩。街道向东西两边延伸，直延伸城外较宁静的郊区。桥下河面上来往船只多，可谓千帆竞发，百舸争流。虽说是出来闲逛，但尘莹自是不会让梨梨到这市井之地，两人站在城中最高的双子星酒楼，梨梨饶有兴致地瞧着眼前的这一幕，越看越觉得眼熟，是了，这是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当时高中班主任锦绣最喜欢的一幅画，上课经常普及相关知识，高三，别的班都是挂些励志横幅，像什么“拼一分高一分，一分成就终生。”“做一题会一题，一题决定命运。”而锦绣却花大价钱从淘宝买了一幅《清明上河图》的十字绣，据说这幅十字绣要花将近三年的时间一针一线绣成，以此鼓励学生紧抓高三，书画自己的人生。当历史的画卷被放大、活生生地展现在眼前的时候，这种震撼不是三言两语便可言表。梨梨痴迷地看着眼前的这幅真实版的《清明上河图》，如果有机会活着回到现实里，自己一定要跟锦绣老师好好说道说道。

尘莹见梨梨自出了宰相府，尽显小儿心性，虽然还是有点拘谨，但眼里一直兴致勃勃地看着周围的景色，大哥整天把璃璃拘在家里，难怪越来越呆，自己是得多带这孩子出来走走。

两人正各自出神，梨梨盘算着如何能见到藩王世子们，尘莹则盘算着怎么让大哥多带梨梨出来走走，多点朝气。在这个时候，小二把饭菜送了上来，梨梨的注意力便被眼前的佳肴吸引走了，眼前的这几道菜样子十分别致，正中间的是一座迷你版的虹形大桥，桥下是一张大的盘子，有冰于上，营造出一种烟雾缭绕的氛围，桥的一边是生鱼片，另一头却有龙头在烟雾中若隐若现，正是双子星的特色菜：鱼跃龙门。生鱼片常见，龙头的材质却不知是何物，晶莹通透，梨梨好奇地夹起一块细看，原来只是冰块雕成，冰下带着一点白，一尝之下，是奶香浓郁的冰淇淋。梨梨愣了一下，后遂抿嘴一笑：自己当真是犯傻了，这又不是真正的古代，是自己想像书写出来的故事世界罢了。另有几道菜虽然别致，但梨梨在宰相府生活了一段时间，却也是都见过的，不过摆盘精致些。

虽有些遗憾，但夏日吃冰本身就是一件极其享受的事情，再加上双子星营造出一种轻松用餐的氛围，再加上悠扬的音乐如清澈的溪水流淌，仿佛春风吹醒千株桃花，春水掩映十里长亭。在这样的环境中，梨梨渐渐放松了下来，跟尘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正说着话，楼下传来了一阵嘈杂之声，原来是几个华服弟子喝醉了酒，正在调戏楼下的琴师。尘莹有些不屑地指着为首的人道：“那个闹得最凶的纨绔便是南阳王世子，不学无术，跟他爹简直一个样。”尘莹本想直批南阳王世子整天混在女人堆里，好色无度，但想着尘璃才刚刚及笄，却是不好这般说。

看着尘莹涨红了脸，脸色竟有些别扭，梨梨这才反应过来：跟他爹一样啊，那就是好色咯！姑姑跟侄女讲这个事儿，确实不太妥当，难怪把一个率直的人憋得脸都红了。梨梨看着楼下华服男子被劝了下去，放下心来，故作天真状：“姑姑，那其他藩王世子也是这般吗？”这般？胡乱调戏人吗？尘莹虽然率真，但人物毕竟限制在古代，有些事她亦难以启齿，总不好告诉侄女儿，天下乌鸦一般黑吧，但不好说他人的闺私，讲讲其他方面还是可以的。于是她顿了一下，喝了口茶，道：“这些姑姑也不知道，但其他三位世子都是文韬武略的典范，汝阳王世子一手丹青妙绝天下，襄阳王世子的书法天下皆知，而明阳王世子的杨家枪使得极好，便是辛将军也有所不及。至于南阳王世子，说来也是个没娘的孩子，不提也罢。”

辛将军不及明阳王世子的杨家枪？梨梨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要点：明阳王是开国的天下兵马大元帅，虽然交还军权换回一个异姓王的爵位，偏安一隅，但终究还是被皇帝所忌惮，明阳王世子入京为质便是一大明证。转念一想：明阳王在军中威望犹在，只要他振臂一呼，恐怕皇帝帝位尚且不安稳，又何苦做这般的事？梨梨把目光着眼于明阳王世子，觉得他的嫌疑最大，但如何进行刺探呢？两人毫无交集，如何能了解他对于当今的皇族有何恩怨不满呢？

梨梨有些犯难，当夜，唉声叹气地吵得族毛精灵气呼呼地钻出来，小脸皱成一团，整只兔毛炸开，鼓囊囊地质问：“你干嘛呀！小小年纪不学好，成天叹气！会长皱纹的！”梨梨看着炸毛的兔子，想了想，边说边帮它顺了顺毛。族毛精灵被软软的手指摸着，脾气一下子就灭了，转头就变成根兔毫笔：“喏，我不是说我会能用来写字吗？”梨梨眨巴眨巴眼睛，显然没懂，族毛精灵又补充道：“你可是作者呀！可以用我来补充故事情节呀！”这么好的吗？梨梨开心极了，伸手就抓起族毛精灵。“哎，哎，”见梨梨伸手，族毛精灵忙道，“等等，别急，咱们的篇幅不能太长，总共只能增加三次，你可得想好啦！而且不能改变人物原本的故事，不然人设完全改变，这个故事就不再是原来的故事，也就是无法解除原本的诅咒了。”

这样啊，梨梨犹豫了，但眼下确实没有更合适的渠道去深挖四大世子对皇族的恩怨，便用兔毫笔写下了第二天皇宫中为庆祝一个莫须有的节日而举办的大型宫宴。兔毫笔写下的字隐隐若有微光，写完后，纸上瞬间腾起火焰，银色的火焰如有实质，慢慢地升腾，弥漫至天空，天空恍若有盖子一般，银光在盖子上如水般蔓延开，只刹那，便了无痕迹。梨梨很是满意，好看的笔写出来的字总是会显得好看一点呢。

于是，第二天三品以上官员的家眷便奉召进了宫参加“开国典礼十周年整”的活动纪念日大型宫宴，梨梨从车撵下来，自侧门而过，步行穿过前殿，皇城宫殿均是木结构，黄琉璃瓦顶，青白石底座，饰以金碧辉煌的彩画。走过一条长长的红色回廊，便到了今天的宴会之所—朝阳殿。大殿四周装饰着奇珍异兽的雕像，大殿中有四根白玉柱子，雕出百花盛开之态。

梨梨来得并不算早，殿中早已群芳毕至，衣香鬓影，配上大殿中的花饰，宛若春日花开满园之态。梨梨虽为宰相千金，但在场的公主、郡主却是不少，更遑论还有上首的贵人们，论身份地位，梨梨排不上号；若论才气，当是翰林院院长千金林真为首；若论美貌，首推华阳郡主。因此当梨梨走进殿中时，并未引起大殿中千金们的注视，梨梨暗自松了口气，毕竟自己还有任务在身，有太多人关注并不是什么好事。

虽有任务在身，但能亲身见识宫宴，也是极享受的事。宫宴上，奇珍异宝不足为奇，在宫外难得一见的琥珀酒、碧玉觞，宫里人手一只。更兼食如画、酒如泉，伴有古琴涔涔、钟声叮咚。只是吃饭饮酒不免有些寂寞，难得能在皇帝面前露上一面，有才之士自是跃跃欲试，少顷，果然有人提议，正是最得皇帝宠爱的长公主：“父皇，今儿个来了这么多的有才之士，可否让他们一展身手？”梨梨在电视上见多了公主，个个满头满身的玉石金饰，但今日一见，公主们更偏向古风，颜色并没有那般鲜亮，加上开国不久，国库并不充裕，公主郡主们的打扮更简单些，心下便有些失望。

第一个上场的是刘家公子，他长身玉立，显见的是位翩翩公子，梨梨猜估摸着也就是写首诗罢了，因此，她便不再关注宫宴上的表演，只暗暗观察着藩王世子。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一个未婚配的少女，明目张胆地盯着陌生男子，虽知是假人，终究名声有碍，而洛叶又这般在意，自己上回不过邀他取暖，就被他当做妖女来看。这回要是名声毁了，他这般古板的人，恐怕都不会给自己接近他的机会。梨梨不禁苦笑。

正在烦恼之际，却是皇帝亲自点名让这四个世子各自拿出绝技，梨梨大喜过望，盯着场上表演的人看并不失礼。汝阳王世子一手丹青妙绝天下，襄阳王世子的书法天下皆知，而明阳王世子的杨家枪使得极好，南阳王世子虽没有什么惊人的才艺，却也能吹一曲《流觞曲水》。梨梨虽有所耳闻，但眼见方震撼，四个品貌出众的青年才俊同台献技，笛声清越悠扬，场上的男子各有千秋，文的风雅，寥寥几笔，便是万里河山；武的英姿，轻巧腾跃，如蛟龙穿云。当下便迷倒了场下数十千金，赢得无数芳心，皇帝更是龙颜大悦，当即便赐下赏赐。因着昨日的怀疑，梨梨便花了更多时间看着明阳王世子。明阳王世子陈凌眉目清隽，却英姿勃发，一向受女子喜欢，今日却明显察觉到隐藏在或矜持或大胆的注视中，还有一道探究的目光，他顺着这目光向前看去，一眼就看到一双美目，清澈，如墨玉浸润在一弯清澈的碧溪中，这双美目正是梨梨的。四目相对，明阳王世子有些失望，竟是那个才貌均不出众的宰相千金，于是他随即便转过脸。梨梨却有些意外，明阳王世子眼中的磊落，眉宇间的洒脱，看着不似这般辣手无情的人。见他不以为意的转头，梨梨却也不好再一直盯着他，便转而看向台上的另外三个世子：汝阳王世子通身贵气，虽自小为质，却是在太后的细心教养下长大，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襄阳王世子浓眉大眼，鼻梁高挺，看着倒是十分帅气。南阳王世子也不是畏畏缩缩的模样，虽然没有父母管束，但也一身气派。梨梨本就是识人能力较弱的，不然也不会被渣男骗得这般惨，她看了会儿，除了再细细地看了遍外貌，没有发现什么特殊之处，心下便有些黯然：若这般再无头绪，也不知得多久才能再见到洛叶。南阳王世子见梨梨又一次打量自己，心下也有些好笑，这宰相千金倒是跟传闻中的不尽相同，并不如传闻中那般柔弱不堪，两次被自己抓包偷看，都敢瞪回来。明阳王世子见梨梨的眼睛一会儿看这里，一会儿看那里，看他的神色跟看其他世子并无不同，心下却有些异样的气愤，这个女子一点也不知羞。

听着皇帝的赏赐，梨梨暗想：皇帝果然是极懂人心的，他赐给汝阳王世子国学府的夫子之职，赐给襄阳王世子的是虞世南的故居，赐给明阳王世子的是杨家枪的枪法，赐给南阳王世子的却是数十美人。想来，便是没有这场展示，皇帝也会在其他时间将这些赏赐赐下。梨梨叹道，在任何地方当一国首领都非易事啊！

感慨归感慨，感慨后梨梨接着发愁，这次宴会，四大世子除了穿得更华丽些，与上一场宴席，并没有更深的交集，谁会是幕后黑手，依旧不得而知。

柯南曾说过：除去不可能之外留下的，不管多么不合理，那就是真相！梨梨迅速地整理自己所掌握的所有信息，脑中便自发地排序：明阳王世子在军中有威望，武艺出众，若是从动机和能力来说，他嫌疑最大；南阳王世子虽贵为世子，但不过是南阳王的弃子，若是扮猪吃老虎，那么他的动机会大于剩下的两名世子；襄阳王当日本能自成一王，被当今皇帝以亲妹联姻，后发无力，襄阳王世子亦有财有军权，未必不想成为皇帝。但传闻襄阳王与圣兰公主感情甚笃，唉，姑且排在第三吧。汝阳王是当今圣上唯一的亲弟弟，但是他未必没有想当皇帝的心。今日一见之下，明阳王世子磊落洒脱，眉宇清朗，是四人中长得最出色的一位；汝阳王世子通身贵气，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襄阳王世子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南阳王世子也是一身气派。等等！“襄阳王世子的书法天下皆知！”辛馨的话在她的耳边响起，但襄阳王世子非但没有书生气，却一股习武之人的凌厉之感，那书法，梨梨忽地抬起头，却意外地看到明阳王世子正看向自己的方向，那眼神的气愤让梨梨心里打了个突。她故作镇定地回望着他，周身打量了一遍，陈凌被她这么一看，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一般女子这时不是该害羞了吗？谁能告诉他，眼前的这女子这是在作甚！

明阳王世子不做声色地回了头，耳朵却一点一点地红了。梨梨没有注意到，她的眼里都落在那幅字上，虽为草书，但笔锋凌厉，隐隐有逼人之感。梨梨又再一次细细地看了襄阳王世子，再看依旧是帅的，但眉毛过于浓密，如两把出鞘的宝剑，字如其人。

许是她盯得火热，襄阳王世子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梨梨，梨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回过神，陈凌却是察觉到了同伴的异样，心里莫名的恼怒，瞪了一眼不知羞的梨梨。梨梨被这么一瞪，回过神，有些无奈。陈凌也有些不明所以，但他一向随心所欲惯了，想瞪梨梨，也就瞪了，因此他想了下，又理直气壮地瞪了她一下。她又被瞪了一下，心下便有些纳闷：自己今夜是怎么招惹上明阳王世子了，已经被他瞪了好几回了。可能是盯着他太久，惹得他不高兴了。想了想，梨梨便埋着头，开始吃起菜来，皇宫的菜色很是一般，远不如宰相府为自己精心炮制的，梨梨养尊处优了这么些时日，很是挑剔，挑挑拣拣地吃了两三口，深深地懊恼自己白白浪费了一次增加故事情节的机会，自己早就该想到，这么大的一场宫宴，谁敢造次？除了吃吃喝喝，巴结上司，能有什么用！饭还不好吃！

陈凌见梨梨被他瞪得低下了头，不再盯着台上的人细瞧，心下很是满意，顺着接旨便下了台，表演什么的，真真是无趣极了。

歌舞升平，梨梨作为一个旁观者，勉强维持着大家闺秀的做派，食不言，凡事微笑以对，倒是无波无澜地过了一晚。然而，陈凌却对这个一向默默无闻的宰相千金产生了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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