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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在乎同游之人（第1页）

三人同居的时光飞逝，烈日蝉鸣。学院的流言渐渐被人遗忘，学子们又投入到国家大事的关注中。但苏厌在学院的存在太过耀眼，有人钦佩当然也免不了有人嫉妒、恶语相向。每每遇到这样的人，苏厌都是不予理会，何远和桃亭亭却要一一回怼。苏厌在心里计算着日子，来年元日就是苏州贪案发酵的时间，无论时间如何往回倒，也终究要转到那一天，无法逃离的宿命。苏厌已经十分知足，能在这偷来的时光里与桃亭亭相知相爱。

老院长交给何远和苏厌一个特别的任务，这是学院历来的规定。当学子顺利完成所有功课时，可选择一位心仪的老师索取一个任务。完成后呈上心得获得批阅即算结业。苏厌和何远尚未作出选择，老院长就找到了他们，把两个信封交到了他们手上。名为传信，实为体察民生。两人远行苏州一带，顺带捎上了桃亭亭同行，老院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作细较，只嘱托他们二人亲手将信交到友人手中。这个任务难度不高，却很费时，来回就是一个月的脚程。索性整日待在书院中，见识下别样的风景也有益于身心。三人收拾一些随身衣物、通行公文和学院分配的银子，雇了一辆马车，驶出了京城。

何远提议走官道，可加快行程。苏厌回想现世，他和何远走的就是官道，风雨无阻到了苏州。如今他预先知道了苏州贪案，便可知从前所见繁华皆为虚妄。未待苏厌开口，桃亭亭就已缓缓说出：“那未免无趣，走黄州吧。听闻黄州盛产花卉，山水宜人，风光迷人，不游览一番实为遗憾。”

苏厌与他相一笑，彼此了然于心。何远看着他俩的样子，无奈地把视线移向了车窗外。“你们两个就是串通好的。唉，醉翁之意不在酒，亦不在乎山水之间，在乎同游之人。”

不到两日他们就进入了黄州境内，黄州五郡，花期不间断可赏四时，一向为人所称赞。他们听本地人说有一片桃林，绵延数百庙，客商及郡民竞相往之。只可惜此时已过了花期，一树树的粉红花瓣尽数凋尽，换上了绿嫩的新芽。“几位客人来的真不赶巧，这花谢完就没什么看头了。客人若是有心，不妨多住几日。买些本地特产，三日后就是黄州十年一度的庆会，我们郡准了好多节目，那可比去看漫山的花林有意思多。”店小二摆上茶饭，滔滔不绝的介绍，直到何远摆摆手才去到下一桌。

一碗南瓜，一盘炒菜和豆腐，何远皱了皱眉，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点的菜。“你们饮食习惯差距如此之大，还能相敬如宾，叹为观止，佩服佩服。”

看着悱恻的目光，桃亭亭略为疑惑地补充了一句：“这只算陪他吃开胃菜吧，归亭还会给我买宵夜的。”

闻言，苏厌似笑非笑，何远则暴跳如雷几乎是要掀桌而起，幸好有着十多年良好的教养才没让他这样做。何远咬牙切齿地瞪着苏厌，仿佛下一秒就能把这个捶进地底。“苏厌！你！你！你……我平生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哼，赏你们的花林去罢，休碍吾眼！”何远拂袖离去，上楼回房。桃亭亭看着空缺的座位，对苏庆道：“要紧吗？”

苏厌夹了块豆腐放他碗里，淡淡道：“无妨，他习惯了。”

他们踏着午后的阳光，在当地人的指引下成功找到了那片桃林。日影西斜，余辉四射。他们漫步于林荫大道，绿叶翠滴，清风爽怀，满目青宁。“归亭，你听闻过民间的一个传说吗？书生与狐女的故事。”

“少时曾闻。寒窗苦读的书生赴京赶考，在雨夜巧遇狐女，后日久生情与狐女相恋。但人妖殊途，书生偏要一意孤行，不顾禁忌。他与狐女结为良配，夫妻和慕，恩爱缠绵，可百年过后，书生生老病死，埋骨青山，狐女青春如昨容颜未变。书生一生遂意，安稳撒手却独留狐女在世悲痛欲绝。书生寿终正寝，投胎转世，而狐女苦苦寻觅人间，只盼有朝一日能寻到书生。若情于悲，痴情于斯。”他们在一棵老桃树下坐下，倚着树壁，交互握着双手。

“归亭除了经文典著，会读这类话本倒是稀奇。这是民间最流行的一个版本，我却听过一个特别的。比起那些千篇一律的凄美爱情，显得十分大逆不道。书生偶遇狐女，舍家弃业与她相恋相妻，却在狐女为他生下孩子时识破了她狐妖的身份。书生惊恐不已，连忙上山请了道士。一个半吊子道士，轻而易举就降服了千年的狐妖，可笑至极，不过是乘着狐女产后虚弱。待天明时，一切已成定局，狐女化作了法器里的一摊血水，书生返家生活重归轨。而狐女产下的那个女孩，道士想要让书生烧死她，做一场法事去妖。可那个女婴却忽然不翼而飞了。”苏厌倾神听着他的讲述，正对上他询问的眼神。“归亭以为哪个版本更为真实？”

“既是口口流传的话本，人们相信即可。痴情的书生狐女为人们喜爱，人亦为人妖殊途深感遗憾。世上有无妖，人好闻，又何必究其真假。”苏厌忽然停住，注视着身旁的人一脸严肃。“种族尚可跨越，世俗亦不可惧。待我们归京，我们亦是人们眼中的人与妖，你会怕吗？”

桃亭亭轻轻搭着他的掌心，侧身贴上一个轻柔的吻后，笑道：“世俗算什么，我要入你苏家的族谱，你敢不敢？”

苏厌眉眼含笑，桃亭亭的手悄悄伸进了他衣襟里。一地的青草，漫山的绿桃，山飞清新。苏厌忍无可忍的把这个妖言媚感的小妖精扑倒在地。“好，我亲手为你写上。”说罢，热烈的吻落下，怀揣着深望与欲望的翻滚。

桃亭亭心头一热，未留意头下的小石，碰撞一声。苏伏赶忙伸手托住他的头往旁边挪了一些。检查过没化后，苏厌才松了一口气，满脸歉意地将本挑亭亭扶起。桃亭亭被他那一脸严肃的自责逗笑，他们心里仿佛有着同一个声音。

——我要你全部爱意，我要你向我倾泄，未知的，已知的，今生的，来世的。

缕缕山风吹不淡他的燥热，日落黄晕，金光洒落一地。白云依洒黄，远远地从天边飘走，不留下一丝痕迹。无人知晓，那里曾经有过一片云彩，也无人知晓他们波涛汹涌的疯狂和那一地无法言喻的爱意。

在你耳边重复千千万万遍我爱你，亦如你爱我。

落日悄悄沉落海底，彩霞也染上了一抹黑色的韵色。林间蝉鸣雀起，粗壮的大桃树一枝绿荫，将不归人掩埋在月色暮蔼下。

何远又挑了一根灯丝，拿起另一册书翻阅。隔壁屋里传出“哗哗”水声，关开门的“吱吱”声，他寻思着是苏厌和桃亭亭回来，比他预计的要晚。待悄无声响之后，才放下手中的书册敲响了旁边的房门。“归亭？”

苏厌穿着纯白的睡衣，长发潮湿欲滴散落在肩。“何事？”何远看着同样湿发坐在床边擦拭的桃亭亭深感迷惑，困惑地打量了一遍满厌。苏厌没理会他审视的目光，走到床边拿起一块干燥的毛巾给桃亭亭擦拭湿发。何远深感肉眼刺痛，径自找了个板凳坐下。何远犹豫再三，还是朝二人开口问：“你们出去散个步，怎么回来都洗上澡了，不是昨日洗过才出发的吗？”面对好友的质问，苏厌不由原地尴尬，未知如何开口。桃序亭的长发干的差不多，又换成桃亭亭给苏厌擦。对于何远的疑问，亭亭就显得镇定了很多。桃亭亭抬手指了指桌上的两包油纸，笑道：“爬山出了些汗，回来的路上恰巧路过，买了两只炸鸡，你可能会喜欢。”

何远的注意成功被转移，他迫不及待掀开了一个纸包，肉香四溢。他抱在怀里，万分感谢十分满足地辞别离开，临走前还不忘记说：“够义气，亭亭这个朋友，可比苏厌值当多了。”

“朋友之妻不可妻。”苏厌道，顺便帮何远关上门，回到桃亭亭身边，桃亭亭撕下一只鸡腿，刚塞进嘴里一口就发现苏厌安静地坐在对面，手中不持一物，也并没有要做什么的打算，边吃边问：“不看书吗？”苏厌端正的坐着，注视着他吃东西的样子，脱口而出一句：“楼上看山，城头看雪，灯前看月，舟中看霞，月下看美人”（出自清·张潮）

桃亭亭表示深深折服，对于苏厌时不时来几段经文，让人非常羡慕这种记忆力。他们整夜相拥而眠。苏庆早起惯，一大早就没了人影。桃亭亭睁开眼时，只觉腰酸背痛，浑身无力。何远来时就见到他睡的正香甜，只好又悄悄地退出去找苏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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