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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大衡初定（第1页）

长朔6年，大衡初定。

历多番杀戮的百年京城终于等来了难得的平和，虽无法比拟路不拾遗的繁华盛世，但已实属不易。对百姓而言，只要能填饱肚子、安稳度日，皇宫里的那把龙椅之上坐着的是谁，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大衡立国伊始，内忧外患、百废待兴。

安帝内用能臣崔璟、李涧，使得内政通达、百姓安泰；外用名将陆临风、奚清武、陈坚、周勇各领一军，安境定边，而史湛统领大衡军务但无调兵之权。

至于安帝则一边忙政务一边忙军务，事无巨细。比如，东西两道设计的新式箭矢也需送到皇城，由安帝亲自在宫中反复试验。边关斥候送回的各式情报安帝也会细细览阅。所以，近年来边境虽偶有摩擦、地方虽偶有兴风，却无大的战事，终使大衡得以喘息。

不过这并不能证明安帝想止戈止战，而是大衡需要时间养精兵蓄利刃。

与此同时，京城防务与皇家安危均落在了领军将军契承祖的身上。他虽不领千军万马，行事也异常低调，但无人敢轻看了他。

衡京，僻静的西北角。

此处落着一座面积不大的府邸，青色院墙镂刻简洁莲花纹，玄黑色大门配兽首门环，门前立着的那两只石狮子看不出显贵却透着一股严正的霸道。进了府门，四面游廊，中间甬道，一个中堂分割出内院与外院。外院古朴素净，内院清明素雅，这就是契承祖的将军府。

京内流传这样一个段子。将军家的小妾殷氏是个小家碧玉之人，她很喜欢花，所以在自己的小院儿摆了一圈儿余容。花开之日她邀将军赏花，谁知将军看了一眼，不仅没给个好脸色，还闷声说：“这土质不错，倒不如种些粟sù麦。”

说完之后将军便走了，搞得小妾想了半天要如何种粟麦，之后竟急得嘤嘤哭起来。虽是段子，但也说明这契将军是个不解风情之人，做人刻板、无趣了些。

不过，将军府里表面看上去虽简单、了然且朴素，其实还是有些景致的。比如树，最多的当属乌樟。府邸建成之日移栽过来的十年苗，如今已成茁壮之材，虽未成参天大树，却衬得整个将军府郁郁葱葱。除此，有一亭，名为义亭，据说将军常一人在此望月、独酌、练枪，契承祖有一件趁手的武器名为裂马枪。

还有一湖，名为瀞湖。阳光若好时波光粼粼配上满湖荷花，也是一处雅致风景。此外还有专门存书的阁楼，名为存书阁，不过这将军府里能够博览群书的不是将军，而是他现年十二岁的嫡长子契尘。

自将军开府以来只大范围宴过一次客。

高朋满座、觥筹交错之时，有人为攀附新贵献南邺珍珠一枚，此珍珠晶莹剔透，圆润饱满，一看就是上品。谁知将军冷眼瞧了一下便说：“此珍珠一看就是长于淡水，日子久了会没了光泽变成暗黄色，令人想起‘人老珠黄’……”

此话传到内院女眷席上，各官宦夫人顿时变了脸色。多亏将军夫人秦氏温婉周旋说自家将军是个不解风情、不识宝物的，随后纳了礼，道了谢，才全了礼数。

也正因此席间才有人嘀咕，可惜了氏族出身的秦夫人，要不是家族蒙难定是要配一位门当户对的氏族公子，怎会配粗鲁武将。

此话传到将军和夫人耳中倒也没说发生什么不睦之事，只是那之后将军府再也没有宴请过任何宾客。若实在要请也都移至衡京的慕然馆内。

安帝听说之后哈哈大笑，偶尔也拿契承祖不通人情世故来打趣，望他圆滑些。

契承祖一如既往说诸事繁忙，实在没时间应酬。安帝是提醒也好，试探也罢，总之，契承祖的回答令他很满意。不过，安帝竟还跟他提及了一点家务事。

傍晚，契承祖随意在府内走动，身后跟着管事何伯，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渐渐行至府内西北角的一个偏僻之处。

这里虽偏僻，和府内其他地方比较也没什么景致，却伫立着一座有点特别的小院子，说它特别是因为这样小的院子里竟长着府内最茂盛的三棵乌樟树，而这三棵树犹如一把遮天大伞笼住了整个小院儿，所以这里又叫乌樟院。

契承祖望着眼前这座小院，竟出神了片刻，刚想转身离开时，院内却突然传来一阵呼喝声，契承祖眉头一皱看了一眼何伯，何伯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俩人一前一后进了小院儿。

院内一个彩衣丫鬟正颐指气使地推搡一个穿着有点单薄的小姑娘，小姑娘有六七岁的模样，一身青色短打显得有些陈旧且还沾了一些泥灰。

那丫鬟尖着细嗓儿，用食指点着小姑娘的额头，边点边数落着：“我上辈子做了什么缺德事儿，这辈子要给你做丫鬟。说来好听是小小姐，还比不得前院儿那些烧水的丫头。明明是你‘本命刚劲，易受刑克，祸及满门’，为什么把我发配到这儿啊……你看看你，你看谁家小姐会爬墙上房，你把衣服弄脏了，不用我洗啊。告诉你，我不洗，脏了你自己洗。这么个鬼院子，就我跟你，晦气死了……”

话说，这丫鬟称此院为“鬼院”倒也贴切，因为那三棵树瞧着都比这院子金贵些，打眼一看以为这里是被废弃的。

被那丫鬟的手指一点一点的，小姑娘好似要跌倒却在努力保持平衡，看得出她日子过得恐怕不是很好。契承祖心里这样想着，面色也就愈加难看，只是还没想到该如何应对这种状况。

就在此时，那孩子头一偏竟与契承祖的眼神交汇在了一处。那孩子显然很意外，张着嘴、眼睛眨巴眨巴，想开口说话却又有点犹豫，最后竟抿嘴一笑，那笑中不含半点委屈竟还带着那么一点安慰的意思。

此女正是将军府庶出的幼女——契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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