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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京城。
颜忻自从入了京城地界,便有许多人出来寻他。
城郊守着他的是越安王府的亲卫长,他居然说闲得无事,出来逛逛。好笑,他说的话颜忻就没有一句信的。
进了城门,又见宰相府的管家刘阿伯在等他的马车。本想下车与人见一面,谁知道那位刘阿伯身手敏捷,往他马车里扔了封信扭头就走,好不迅速。
追是追不上了,他还得进宫。
可不得了,立在宫门下的,是御前得用的总管太监淳公公。
马车驶到宫门下,小枝卫言拱手见礼:“见过公公。”
淳公公面白无须,脸庞宽大,一脸笑意,观之温煦亲和。他受了小枝卫言的礼,在马车内的人撩帘刚现出半个身子时,他先一步朝车内的人颔首:“奴才恭候大人多时了。”
马车里的人支着手肘在车窗边沿,闻言却不曾下车,他面露犹豫,道:“公公,忻满身尘土,如此面圣,实在不妥。可否容忻回府收拾一番,再来面见陛下?”
淳公公笑得和蔼:“大人,宫中早已备下衣衫,就等着大人前去更换了。”
颜忻不再推脱:“那便有劳公公带路了。”
临进宫门,颜忻回首,吩咐站着的众人:“不要干等着,那些个人留在外边不安全,帮着张大人将犯人都押入野游卫大营罢。”
野游卫大营建于深宫大内,便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就算暗地的人想动手,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颜忻此举无异于把挑子都扔到了陛下手里,听闻此举,在前头带路的淳公公步子稍顿,失笑劝他:“大人,陛下批复奏疏日夜劳累,大人怎敢搅扰陛下呢?”
颜忻摇头:“非也。人送进野游卫大营,便是由张大人审问,届时陛下亲阅奏疏,方知忻大小事不揽,毫无私心。”
淳公公无奈摇头。罢了,这位主子要做什么,从来不是他能过问的。
像是探知到淳公公脑海中的疑问,颜忻偏头一笑,解释道:“路上宵小多,防了一路,再无精力了。便想着劳烦张大人,好让忻得个空闲。”
淳公公却看他:“宵小甚嚣尘上,不知大人可曾受伤?”
颜忻展臂道:“还好,四肢尚在。”
宫道上太监宫女一路跟随,俱都不敢抬头去望前头那位敢与淳公公言语而不见敬态的大人。
行到半路,那位大人忽然长叹一声,道:“所幸忻不负圣心,陛下当会展颜。”
都说圣心难测,没有人敢随意揣测上意,就更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放言。可他却言之凿凿,好似陛下听了他的话,真的会龙心大悦一般。
申时三刻,圆日西垂。
御书房。
颜忻回完话正欲走,书案后的人叫住他。
那人不知为何,忽然劝他:“清辞,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刚过易折,凡事留些余地。”
颜忻闻言,抿着唇不动,那双眼眸点漆般幽暗不明。
须臾,他才敛眸垂首,拱手道:“清辞明白。”说罢目视前方,出了御书房。
淳公公察觉到崇明帝忽然沉寂下来的神色,心中微讶,再看到崇明帝注视着那个远去的身影,直至消失不见都未曾收回目光。他在一旁缓声道:“陛下,颜大人会知晓的,您无需担心。”
书案后的人一袭赤金丝绣五爪黄龙袍,高贵威仪,眼眸如深渊古井。崇明帝收回视线,缓缓摇头,说:“朕晓得他,与他父亲从来不是一个性子,更何况那些年在外不曾回京,更是生了颗坚石般的心。”他垂眸,视线落在书案上的奏章,“朕怕他行事激进,反步了从渊的后尘。”
淳公公回想过去几年颜忻的所作所为,想说以颜大人性子,那样的手段,折的未免就是颜大人。淳公公说:“颜大人这一路伏了文全、齐氏之罪,那是何等手段?陛下莫要忧虑过甚。”
崇明帝:“朕担心的就是这些。”
他不是怕那孩子没有自保之力,相反,那孩子大有与康氏一族抗衡之势。只是,太过紧紧相逼,无异于赶虎入穷巷,引得虎兽殊死搏斗,伤了己身。
淳公公听此一言,想起朝堂之上步步紧逼的康首辅,不免为崇明帝担忧。
唉。
现在可不就是孤身只影吗?如今只颜大人一人回京,要是越安王殿下也在京中便好了。
出了宫门,颜忻便看见小枝卫言二人衣摆处落的血迹。似乎刚洒上不久,隐有滴落之势。
二人面色不算好看,俱都森然得可怕。
颜忻见了,便问:“怎的,人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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