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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往事（第1页）

五溪下午回到家，双胞胎妹妹姬玖晨和玖宴，还有小弟姬一炜都已经到家了。先迎出来的还是小鸽子，然后才十岁的双胞胎叽叽喳喳围上来，七岁的小弟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

五溪一开始还沉浸在乍见几个小不点的欣喜中，后来实在被双胞胎缠得没办法，落荒而逃。双胞胎也不以为意——姐姐素来对他们爱搭不理，今天好言好语的，她们已经很满足了。

五溪坐在窗前，看着双胞胎在院子里，一人搬张大椅子，再拿个小凳子，坐在小花坛边写作业。他们家孩子都是按出生的月份起名，五溪生在五月，双胞胎生在九月，弟弟生在一月。

三十年后，二妹玖晨是军医，心脏外科的主任医生。三妹玖宴是一家外企的行政主管。工作上都是前程似锦，但是婚姻都很不幸。二妹一嫁是个妈宝男，二嫁是个双性恋，被婚姻折磨得体无完肤，后来一直不曾再找。三妹却是抱定不婚主义，四十岁连初恋都没有。

小弟一炜走了进来，喊她：“五溪！姬五溪！”

五溪从回忆中回过神，看着才七岁的弟弟。因为不喜欢理发，头发略微有点长，衬着巴掌大的白皙小脸，大大的眼睛，难怪经常被误认为女孩子。

五溪却想到了三十七岁，右眼眼睑下垂，带着半边脸都有点变形的姬一炜。很久没有修剪的乱发胡乱遮着半边脸，眉间深深的川字纹，在她的墓前一言不发地烧纸。

五溪心里钝钝地疼，眼前一片迷蒙。她胡乱抹了一下，假装凶凶地问：“作业完成了吗？刚才又捣鼓什么的？”

一炜从小不爱学习，就喜欢瞎捣鼓，是个动手能力很强的小孩。母亲去世的时候他还在上高中，学习一塌糊涂，自己悄悄办了退学。文不成武不就，靠着几个叔伯兄弟，这家干几天那家干几天，一事无成。

五溪想，既然老天爷给了她再一次生命，她就绝不会让家人再走以前的老路。

五溪又拖出一个大椅子，放在双胞胎旁边，一炜乖乖拿出书本，学着两个姐姐写作业。五溪就坐在旁边看着他们。

一炜却坐不住，不时向五溪身后瞄去。五溪背对着大门口，一炜坐在她对面，正面对着大门。在一炜又一次抬头时，五溪也跟着回头，却发现大门外没来得及缩回去的两个小脑袋。

五溪咬牙瞪了一炜一眼，起身走到大门口，然后一手一个，拧着耳朵揪回来两个小男孩。

她记得这是邻居白家表姑姥爷的两个捣蛋鬼，老大白学文，比一炜大一岁，老二白学武，才五岁。一炜最喜欢跟这弟兄俩玩。

两个娃哎哟哎哟叫唤着，却不敢反抗。一炜更是恨不得把头埋到作业本里。

五溪对于这一带的孩子来说，是一个很可怕的存在。她曾经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追了两条街，一个人把三个六年级的男学生打得头破血流，从此一战成名。后来一传十十传百，周围大大小小的孩子都知道了她的凶悍之名，明明是瘦瘦弱弱的一个女孩子，可是每每看到她，都莫名觉得两股战战。

五溪看着白家俩娃。这两个孩子，才是真正的熊孩子。就在这个暑假里，一个热得喘不上气的中午，大人们都在午休，一炜白着脸跑回家，说白家老二上吊了。

姬文山砸开白家大门，几个大人跟着一炜跑到一间废弃已久的小屋的时候，看到老二瘦小的身子挂在梁上，老大正努力托着老二。大人手忙脚乱解下孩子时，已经没气了。

原来老大看电视上演的上吊很好玩，就想学着假装上吊。他们找到这个被小孩称为鬼屋的废弃房子，挂上两根绳子。让一炜先来，一炜不敢，老二举手说：我先来。

老大把老二套进绳子里，然后把自己也套进绳子里。一炜看着老二乱蹬腿，吓得拽住老大不让他套，老大还不乐意。拉拉扯扯间，老二脸已经青紫，一炜吓得大叫着跑出来找大人。

老二当场死了，白家表姑老爷一棍子打碎了老大的左腿膝盖，自己一口气没上来，活活憋死了。

一炜有好几年的时间经常做噩梦，好好一个活泼的孩子渐渐萎靡不振，话越来越少。等母亲盛霏去世后，他更是几乎将自己封闭起来，变得越来越奇怪。

五溪看着这兄弟俩，眉头拧得死死的。还有个把月的时间，总得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才行。

送走了白家两个娃，五溪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去上晚自习了。

一晚上心不在焉的，一会儿想着自家几个弟弟妹妹，一会儿想着白家俩娃，一会儿又是父母的事，脑子里乱糟糟的。

所以教室里突然停电的时候，五溪一点没反应过来，黑暗里四处都是男生怪异的叫声。

五溪静静坐在黑暗里，嘴角不由地微微翘起——她想起了一件很好玩的事。

有人点起了蜡烛——学校偶尔会停电，很多同学都带着蜡烛，白色的，细细长长的蜡烛。五溪在桌洞里摸了摸，也摸到一小根——竟然是红色的。

五溪借旁边同学的火点上蜡烛，一转脸，蜡烛就被人噗地吹灭。她一点不意外，一抬头，白淑妍、纪丫头两个人正朝她挤眉弄眼，她会心一笑，趁着教室里一团乱，三人手拉手跑出教室。

他们教室后面还有一排，是学校的医务室，美术教室、音乐教室和体育器材室。再往后，有一间小房子，是发电机房。每次学校停电，就会有保卫科的老师到发电机房这边来发电。

三个女孩，在黑漆漆的校园里穿行，很快来到发电机房。纪丫头手里拿着一块土坷垃，刚要上前，白淑妍说：“这次我们换别的。”

她拿出打火机点着火，借着火光，五溪看到她手里拿着一截蜡烛，直接点燃，蜡烛油一滴滴滴进大铁锁的锁眼里，心想：跟上辈子一模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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