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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华大酒店,vip包间,灯光绚丽。
宋嘉程端坐主位,服务员弯腰盛了几碟冷菜上桌,手贴在腹前,识趣地带上了包厢门。
周钦安静地坐在他左手边,手抬起做出回避的动作,指尖推回宋嘉程递过来的红酒。
他礼貌地笑:“叔叔,我这次生病,恐怕得辜负您的好意了。等身体健康的时候,您要喝多少我就陪您喝多少。”
周家和宋家涉足的产业侧重点不同,虽是后起之秀,但周家的财力并不逊于宋家多年的底蕴,他自然可以勉强身体来喝这杯酒——但没必要。
红酒在灯下泛着流畅的光泽,液体晶莹,酒香似乎要穿破瓶身,倾巢而出,眩晕了他的眼。
他倏尔想起青涩的往事。
十四岁那年,周父第一次带他出席商业聚会,名流在迷离的灯光下虚以委蛇,暗潮在觥筹交错中涌动。
他在酒桌前坐下,深知自己之所以能坐在这里,都是托了父亲的光。叛逆的青春期里,他以此为深重的耻辱,因为突发的胃病,脸色更是难看,唇角抿成一条直线,闷声只顾夹菜。
直到一位名叫许同强的叔叔忽然提起他的名字,笑眯眯地端起红酒走过来要和他碰杯。他捂着胃,冷汗涔涔地应下来,酒杯还没举起,周父站起身打断。
周父从他手里接过红酒杯,转身向许同强颔首,“他才多大点小孩儿?一碰酒就头晕,没什么酒量。别逗小孩,喝酒的事找我就行。”他托手撑住酒杯,一饮而尽。
几个中年男人笑起来,说他真宠自家孩子。豪门里腌赞事只多不少,他们孩子生得多,亲缘淡漠,从来比不上周父这么上心自家的孩子。
酒会结束后,周父揽着他的肩膀,酒气微醺,走路都晃,头低垂看不清神色,“你是我周骆的儿子,不想做的事就不做,没人能逼你。要是你活得不自在,爸爸这么拼,又有什么用?”
于是他嚣张放纵地活了二十几年,心安理得地无所作为,直到周父的死讯突然传来。
再也没有为他挡下那杯酒,也再没有人真心实意地对他说一句,不想做的事就不做。
他的时间硬生生被斩成两段,一段绚丽璀璨,就像虚幻的美梦,一段腐烂灰暗,挣扎在污泥里怎么都爬不出来。
而这个用尽全力给他树了保护伞的男人,永远地沉睡在了他二十四岁那一年。
……
宋嘉程怔了下。
他笑着让人收下酒去,“你看叔叔这记性,也没个分寸。”说话间,周骆风尘仆仆地走进来,从顺如流地抽出椅子,视线不留痕迹地在周钦和宋美晗间扫了眼。
“老宋啊,我家这混小子没欺负你家美晗吧?”周骆抬头,“要他真有这胆子,我肯定得狠狠收拾他一顿!”
爸,在你心里,我就这么能惹事??
周钦:…………?
宋嘉程乐了:“哪能啊,老周!你家周钦拿了竞赛营初赛第一,这事你还不知道吧?我俩家孩子一块比赛,想着请你吃个饭,让你家多照顾照顾美晗。”
周骆一惊,还没来得及乐呵两声,眼尖地看见周钦病恹的脸,不远处的沙发上,还摆个白色的塑料袋,印着医院的标签。
“昨天不还好好的吗?”周骆探手去摸他的额头,垂黑的碎发沾了湿汗,柔顺地贴在额前,脸色看起来更苍白了。
联想到宋嘉程刚说的话,周骆脑海里浮起一个大胆的猜测,“钦钦啊……你跟爸爸说实话。你是不是为了比赛熬夜学习,身体都给弄垮了?”
周钦抿唇,心想他爸这是对他的误解有多深,这得带了多厚的亲爹滤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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