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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三伐前燕下（第2页）

燕主慕容暐见这阵势，再也坐不住了。

此前派出去的散骑常侍李凤带回消息说苻坚需要时间考虑是否出兵，可如今的燕国却是没有时间再等了，再等下去只有亡国。

慕容暐情急之下，又派散骑侍郎乐嵩奔驰长安请救，并忍痛许赂将虎牢以西之地割让给秦国，作为其发兵相助的酬谢。

乐嵩带“重礼”赶赴长安，苻坚终于同意于大殿正式接见来使。可是对于出兵助燕，满朝文武依旧是异口同声的反对。皆言当年桓温伐秦，兵至灞上，燕国坐看秦国蒙难，未曾派一兵一卒相救，而今桓温伐燕至枋头正是果报，秦国岂有出兵相救之理？

又言燕国自恃国力强大，从未向秦国纳贡称藩，秦国于情于理都不该蹚这趟浑水。

于时，秦国国内因五位国公掀起的逆乱尚未完全压平，苻坚虽眼馋燕国承诺的虎牢以西之地，却也不愿插手燕晋之争，再惹一身骚。在大殿上沉吟片刻，苻坚有意开口回绝燕使，转头去看王猛，却见王猛闭着眼睛默默的直摇头。

有些话，当着燕使的面，苻坚不方便问，王猛也不方便说。苻坚于是请燕使暂退殿外等候，自己则与王猛二人前往御书斋秘议。

刚一关好书斋的门，苻坚便忍不住问王猛：“景略方才为何摇头？”

王猛道：“陛下想拒绝燕使的请求？”

苻坚道：“寡人难道不该拒绝吗？寡人要统一北方，燕国是寡人的眼中钉肉中刺，现在晋国要代寡人拔了这根刺，寡人高兴还来及，难道还要出手阻拦？”

王猛：“陛下雄才大略，不妨仔细想想，晋国拔了燕国这根刺之后，接下来要拔谁呢？”

苻坚一惊：“景略的意思……”

王猛颔首：“唇亡则齿寒啊……曾经的燕国，国力确实强大，可自慕容恪一死，已是今非昔比了。慕容评贪鄙多疑，素无经略，绝非桓温的对手。照如今这情形看，桓温若举山东，进屯洛邑，收幽、冀之兵，引并、豫之粟，观兵崤、渑，则陛下大事去矣。自古三国鼎立，只可连弱以抗强，不可连强以击弱，否则弱国灭，我国亦危。依臣之见，我们不如与燕合兵对抗桓温，待桓温兵退，燕兵亦疲，到时我们再乘其疲弊而取之，则不费吹灰之力。陛下以为如何？”

苻坚顿时恍然大悟，抚掌而叹：“景略真是寡人的子房啊！”

遂派将军苟池、洛州刺史邓羌帅步骑二万救燕。

燕主慕容暐闻苻坚愿意出兵，心下虽高兴，可秦国援军到来还需时日，慕容暐一想到桓温的大军就在两百里外虎视眈眈，自是如坐针毡，邺城是不敢再待下去了。

是日，燕国群臣会于东堂议论迁都一事，朝议众说纷纭，有主战的，有主和的，有大力赞同立刻撤退的，也有劝慕容暐静观其变的。好比司徒左长史申胤，便以为桓温不足无惧，声称：“桓温北伐声势浩大，似能有所为，可在老臣看来，他必不能成功！”

慕容暐疑惑，问：“为何？”

申胤道：“如今晋室衰微，桓温□□其国，晋国朝臣未必皆与之同心。桓温北伐立功，收取时望，无论是司马皇族还是王、谢士族都绝不愿看到，所以他们必会想尽办法多方掣肘，扯桓温的后腿，让他无法全力对外，这是其一。其二，桓温其人，长于攻略，怯于应变，如今他领大军深入我燕地，屯兵枋头，不思速取邺城，反倒逍遥中流，逡巡迟疑，欲以威势骇我，盼我望风逃窜，他便可坐收战功，可是天气渐寒，水道将绝，晋军靠水路运粮，又不耐我燕地苦寒，我们耗得起，耗不起的反倒是他们。桓温作为统御六军的大司马，连这一点都想不到，还继续在枋头按兵不动，如此，他不败，谁败？”

可足浑皇太后却对申胤的话不以为意：“桓温今日没攻来，谁能保证他明日不来？后日不来？死守邺城绝不是长久之计！”

慕容评也怂恿可足浑：“太后英明！汉人常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为今之计，应该趁着桓温在枋头未动，赶紧撤离邺城，先退到安全的地方，等秦军的援军到了，再做谋划不迟！”

吴王慕容垂却道：“臣不赞成放弃邺城！”

慕容评向来忌恨慕容垂的才德，这下总算抓住了机会：

“大胆吴王！桓温大军直指邺城，如狼似虎，陛下万金之躯，怎可在此冒险？到时陛下若有闪失，卿该当何罪？！”

慕容垂不以为意：“邺城是国都，是我大燕的心脏，若我等置城中百姓于不顾，不战而逃，轻易将国都拱手让敌，则我大燕国威何在？陛下又有何颜，面对我大燕的千万子民？！”

慕容评两眼一瞪：“放肆！来人！吴王目无君上，将他拖出去斩首！”

慕容垂的弟弟范阳王慕容德闻言，横跨一步站出来，手按剑柄，怒目环伺：

“来！不要命的尽管来！”

慕容评见状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二人道：“卿等……卿等这是反了！”

可足浑见势不妙，这才开口：

“太傅，吴王，范阳王，卿等同为燕国宗室，大敌当前，不思如何御敌，反倒在此争吵不休，卿等难道还嫌不够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