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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七共忆当年1（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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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方才她把大衣留给我，自己冷着身子去采草药，不由皱眉道：“自己都发烧了还去找什么药材，你以为这还是在豆城的家里么？”一面手忙脚乱的把大衣裹在她的身上，“好端端的怎么又发起烧了？”

傅玉琅却固执的把大衣复又盖在我的身上，温和道：“你头上有伤，应该多照顾你的。”

我握住她的手，暖在掌心里，傅玉琅轻轻挣了两下，有些不安的坐了起来，我缓缓道：“这里没有药，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这样给你暖一暖，并不是我有意唐突。”说着左臂张开不由分说将傅玉琅揽进怀里。

傅玉琅挣了两下，动作大了险些碰到我的头，当下老老实实的不再动弹，只是这样正襟危坐，难免觉得变扭。旁边鲍威尔忽然睁开了眼睛，看了我一会儿，凑上来闻了闻我的头，我愣怔之际，却听他道：“果然是你头上的味儿，以前特别讨厌你们中国的药味，现在这样子还挺好闻的。”

我实在不习惯这样子同一个男人亲密，轻轻向后缩一缩脖子，讪讪笑道：“药香自然要比这里的气味要好闻一些。”

鲍威尔道：“你们和我往常见到的中国夫妻很不同。”

我笑了：“你往常见到的是什么样的？”

鲍威尔想了一想，道：“你们中国人有句话形容夫妻叫做相敬如宾，还有个词叫做举案齐眉，似乎做妻子的要对做丈夫十分尊敬，不得违逆。不过昨日你们上车的时候，尊夫人似乎是生你的气，连个箱子也不叫你碰，这样使小性子的太太在你们这里真是不常见。你要说她是生你的气吧？偏你受了伤她又比谁都紧张。”又补充道，“不过看你们这样子年轻，该是新婚不久，想来是这个缘故。”

寻常的夫妻多是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鲜少有两情相悦，再加上在外人面前多以含蓄示人，自然客气疏离。不过想不到的是，我二人昨日情状，在旁人眼里居然如此旖旎，倒也是意外所得。低头看看傅玉琅，昨日盘的好好儿的青丝此时被编成一股麻花垂在胸前，雪白的发际线清晰可见，耳垂又红的如同樱桃一般，倒像是未出阁的女孩子。我开口想要解释什么，又听鲍威尔道：“你太太很害羞？”

我愣了一愣，懵然点一点头，鲍威尔笑了：“怪不得，她昨天把衣服盖在你身上被我瞧见，脸红了半晌，你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怀里傅玉琅轻微的动了动，我猛可的想到方才她所言，竟然是记得我午夜梦呓的情形，分明是一宿没睡的节奏，原来那大衣竟是整夜的盖在我的身上么？

怪不得会发烧了，我低头将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上，只觉得心里不是滋味。我自以为爱她至深，但到头来，还是她在照应着我，便是如今深陷未知的境地，也是她在。

那边鲍威尔又点燃了一支雪茄，兴致勃勃的在烟盒子上继续写起来。我低低的在她耳畔道：“对不起。”

傅玉琅这时却抬起头来，看着我淡淡一笑，道：“为什么道歉呢？”

我道：“害你生病了。”

傅玉琅道：“我生病也不止一回，你说的是上一次还是这一次呢？”她语气活泼，倒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却看得我心里一疼，眼睛里也酸涩起来，忙掩饰的看向别处，道：“一次道歉，为的是两回唐突，你就当我是在偷懒好了。”想了想忍不住补充道：“你还怪我么？”

傅玉琅笑道：“前一次你是喝得醉了，这一次你是头上有伤，两次都不是有意为之，我怪你做什么？”

我道：“那现在呢，我没有喝酒，脑袋里也清醒得很，你现在怪我吗？”

傅玉琅没有说话，我在大衣里握紧她的一双手，将她环在胸前，但她却轻轻直起身子。我轻轻叹了一口气，虽然知道这是一道无法跨域的鸿沟，却依然心存希望，希望她也能朝我这里，走一两步。

忽然想起一事，向身边的鲍威尔道：“你不是说会有人来送粮食么？怎么到现在也没见生面孔？”

鲍威尔头也不抬道：“我还没有写完这篇报道，他自然不会来。”

我一时不知该哭该笑，原来世上还有这样心宽的人，眼看他聚精会神写写画画，耳边傅玉琅突然道：“其实我见过你的。”

我一愣，这莫不是烧糊涂了么？两手不得闲儿，便用脸去碰一碰她的脸，烫是烫了些，可也不至于糊涂了。傅玉琅笑道：“我的意思是，在和砚淇婚约之前，我见过你的。”

我在脑海里想了一想，道：“是么？我怎么不记得？”

傅玉琅轻声道：“第一次是在元柳河，你一个人坐在那里一声不吭，身上穿的也单薄，我娘还去问你是不是迷路了，后来你的家里人来找才知道是方家的小少爷。”

记忆里是有那么一幕，那时候是娘刚刚去世，我十分讨厌家里铺天盖地的白绫缎，趁着大人不注意跑了出去。小孩子么，一个人坐在河边总有不少人过问，如今才知道那里头有傅玉琅的娘，但委实的记不得其他，便岔开话题道：“那第二次呢？”

“第二次是在顾桥河，我陪着大哥在河边写生，看见你带着三个小姑娘也过来，其中一个恰是映蔷，她陪着一个满是心事的小姑娘坐在河边，另一个却是书晴，一直在同你讲话的，只不过你那时候满脸不高兴的样子，倒是惹得书晴也很扫兴。”

我道：“那个满是心事的小姑娘是秀儿，那时候是我大哥成亲，怕秀儿不高兴才陪着一起出来的。”

傅玉琅若有所思道：“原来那姑娘是秀儿。”顿了一会儿又道，“你们连自己大哥的亲事都不在一旁捧个人场么？当真是任性。”

我道：“那时候我和二姐都满以为秀儿就是我们的嫂子，结果大嫂文珍不带进门就绝了我们几个的念想，人人都是一肚子的意见。我带他们出来是为了大哥的亲事能顺顺利利的进行了，旁人且不提，单说二姐一人若是留在家中，还不知道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傅玉琅摇头道：“那怎么后来你家里来人找的时候，你们怎么理亏的没处躲呢？偏巧你还在河里被抓住了……”说着撑不住自己先笑了。

我想起那一日的狼狈，林先生带着一众人等气势汹汹的赶过来，三个女孩子先六神无主起来，我也只得赶鸭子上架，先是掩护走了他们三个，自己沿着河沿儿贴墙跑，结果一个不小心掉进了水里，反倒叫林先生抓了个正着。不由得脸上微微有些发烧，心道怎么回回都是这样的场面，却听傅玉琅道：“可是被抓住了偏又是一副铁骨铮铮的样子，我爹当日恰巧从私塾回来，看到这一幕，只说你少年英雄胆，敢做敢担当。”

我再想不到这一幕狼狈在傅老先生眼里居然是个可塑之材，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道：“哪里，哪里。”

这时鲍威尔突然道：“还哪里？掩护了朋友、保护了女友，不都是少年英雄的行径？有什么好问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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