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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乌云的小姐 12（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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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城不大，假如开车从东头到西头，绕一个圈子回来，也就二十分钟。它很小，所以显得很拥挤，几乎到处都是低矮陈旧的房屋，连绵成一片一片，彼此之间曲曲折折，隔开几十道幽深逼仄的巷子，巷子两边的墙壁漆黑斑驳，墙角长满绿色的青苔，墙头时常出现连片带刺的仙人长，地面总是坑坑洼洼，每到下雨天雨水顺着房檐、屋角流下来，积在街道上，经久不散，一旦遇上连阴雨了，巷子就时常散发着霉味！

陶倩雯她家就在这样深的巷子深处，自小在这里长大，她熟悉这巷子，如同她熟悉这巷子的霉味。混合泥土的浓酽的腥和青苔清新的苦的味道，直到几十年后她的梦里，仍时常出现。这梦境暗示在她的心里，对这地方还是看中的。但就像她也讨厌这巷子雨天会弄脏鞋子和裤袜的泥潭一样，她有时很讨厌呆在巷子里。为了摆脱这种感觉，她选择去探索这县城新生的地域，在县城的北边比邻着老街的新街，从她记事起就不断扩张蚕食老街以外荒芜的土地。新街比起暮气沉沉的老街自是朝气勃发，新式的建筑，霓虹，之间隐匿各种新奇有趣的店铺。巧合的也有一家冷饮店，就在她们小学大门出去新街的一条街道里边小吃城旁边。从开业到最后关门歇业，陶倩雯一直是那里的常客。她还记得开业那天她们几个小学生是因为好奇顺着鞭炮声找到了店门口，每人得到一杯免费的冷饮，从此陶倩雯隔一段日子，去一趟店里用平时省出的零用钱点一杯冷饮，坐上高高的高脚櫈，趴在吧台上慢慢啜饮。那时她个头不高，每次都要踩着下面的横档爬上去，也就在那里养成了她后来坐凳子的习惯，总是下意识去踩下面的横档。她坐上去两腿悬在空中，来回荡啊荡，感觉自己好像坐在悬崖边上。

所有去店里的人当中，她年龄最小，那些穿着时髦的社会人和穿着高中初中校服的大孩子对她头来异样的目光，她统统视而不见，当她在冷饮店里坐下，心里便只剩下眼前的那被杯冷饮，只需轻轻啜饮一口，待到一股冰冽顺着喉管滑落心底，再一点点散开，外面的世界包括天空一起沉入地下，出现一片平静的湖面，阒寂无声，没有风，没有太阳，天空灰蒙蒙，宛若遥远的边境。这种平静持续一会，就会被一种咔嚓咔嚓的声音打破，一列喷薄着白烟的火车从天边横着插入画面，变成一道海潮似的白线，陶倩雯知道是开往外面世界的火车，这么想着，她就坐在了火车上。

但，她从小到大从电视电影里看到过无数的外面城市的样子，心里还是难以勾勒出那里的全貌，她心里的火车从未在任何一个地点停靠，也未见过任何城市，她总是穿行在一片接着一片的迷雾里，也许她的意识里外面的世界就是在火车上驶来驶去！

奶茶店在她小学毕业的同时倒闭，完全没有任何征兆，当她在小学毕业后几天后，来那里的时候，只剩下一道灰漆漆的旧卷闸门，门口散落这几片垃圾，没有任何提到停业的文字，陶倩雯想说不定店主有事回家过几天就回来，便在暑假又来了两次，每次都败兴而回。开学以后，一次想起来，又去了一次，门还是关着，上面多了一张纸条“店铺转让”旁边是一行联系电话。陶倩雯再没去过那里，而那个店老板一个二十岁出头的漂亮姑娘，她也再没见过。

陶倩雯尤其喜欢在不开心的时去那冷饮店，冷饮店的关闭导致她无处消遣，于是急于找到一家新店代替它，她也着急的把它介绍给她的新朋友吴安怡！

陶倩雯初中上的县城里最好的学校，离她们小学仅三四百米远，有两栋三层洋楼，一个大操场，位置比较偏东，还是集中了大部分县城人家的孩子。陶倩雯她们班的教室在靠南边那栋楼三楼西边角落，从窗口向外看正好能看到她们小学的院子，不知是否参照系的原因，一下子小了好多，里面所有的建筑都好像挤在一个狭小的火柴盒里，让陶倩雯有些疑惑过去的日子是怎么过的，顿觉岁月之悠然。

开学第一天，陶倩雯背着她的新书包，穿着一身新衣服，去学校报道，虽然从小生活在附近对此处十分熟悉，但毕竟升了一级，一下子感觉长大了一截心里仍旧带着几分新奇劲，走在路上脚步都比往日轻快。她去到教室的时间很早，为的能占到一个好座位，因为老师一般开学前几周是不会调座位的，大家都是随意坐，所以就有了抢座位的惯例，想要坐到换座位就需要比比人来的早。等她到教室的时，已来了十几个人，差不多前排中央好的位置都被抢走了，剩下的都是稍次的前排靠墙角或窗户的位置，那些抢好位置的多数都是相识的一起来抢位置的，正从容的扎在一堆谈笑喧哗着。陶倩雯往教室里看了一眼就知道自己来晚了，闷着头往里走，那些扎堆的有从前学校里的，对她点头微笑，她给人家一个淡淡微笑，然后就看见后排倒数第二排靠窗户的座位上，坐着一个孤零零的人影，穿着件粉色上衣，一手拖着下巴，窗外煞白的天光从她的斜后方照进来，勾勒出她一个棱角分明的轮廓，脸面白皙，透着几分恬静。陶倩雯瞬间被这种气质打动，不假思索走到女孩面前，说：我可以坐这里吗？

女孩正在沉思，放下手臂，转过头怔怔的看了她一眼，迟钝了一秒说：当然可以。身子往窗户边上挪了一下，给她空出大半个座位。

陶倩雯坐下，把书包放在桌面上，从书包里拿出两颗棒棒糖，把其中一颗递给旁边的女孩，说：给你！这棒棒糖是她给自己准备的零食，但也不知怎么的临时改了注意想要送给这个新认识的女孩吃。

女孩再吃一惊，马上微笑推辞：不用，你留着自己吃吧！

我还有呢！她拿起另一只棒棒糖晃了晃：看！

于是女孩，有些羞涩的接过她的棒棒糖。并说了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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