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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弥漫着一股令人生厌的死气,病床上平躺着夏油杰,他看上去脸上的灰败之色更明显了。我皱起眉,抬头去看家入硝子的表情。疲惫的女医生表情总是很冷淡,我看过她更重的黑眼圈,但是没见过她如此用力地皱起眉。
我伸出手去,家入硝子和五条悟都没有阻止我,因此我摸了摸夏油杰脖颈的动脉。那里的脉搏已经很微弱,但是还在跳着。他仰躺在那里,合着眼,表情平静,僧衣染血,更像是什么以身殉道的献祭模样。
“硝子医生也留不住他了么。”我轻声问道。房间里太安静了,我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甚至还有他们心跳的声音,压抑而痛苦,让我跟着压低声音,不敢高声讲话。
家入硝子捏了捏眉心,手指捻了捻:“很难。有一个非常非常顽固的术式残留,在飞快地吞噬他那点命,我尽力了,他□□残存的那点意识也很顽固了——但是,我拽不住他。”
残存意识很顽固,这让我想到了什么。可是那个想法闪得太快,我没有抓住。
我转头看向五条悟,问道:“五条老师也不能处理那些术式吗?比如就像之前清理掉真人留在我手上的无为转变。”
硝子很用力地吐出一口气,说道:“那不一样。”
我抬起手,把夏油杰太阳穴那里的一点血珠抹掉,用源石技艺把那滴血蒸干,看着留在指尖上深红的干涸血迹,问:“有什么不一样?”
“因为你是感染者,术式和咒力很难在你身上蔓延和循环,因此真人的咒力无法扩散太远,被局限在很小的范围里。”五条悟解释道,“清理术式并不是把它拿走,而是互相作用,类似化学反应,总会有能量变化和生成物。你当时非常健康,这点影响微不足道,可以很快代谢掉。”
我点点头,大概懂了:“所以现在,作为相对于感染者的普通人,术式残留已经遍布他全身。而且奄奄一息,不能保证他能承受处理掉术式的作用反应。”
两人都没说话,我就当他们默认我的理解是正确的。
到这里,我忽然生出了一个很荒谬的想法。
五条悟给我开门时,他的姿态并不是一个给人打开门的姿势,一只脚落在另一只脚后面,那是走路的动作——他并不打算给我开门,而是将要开门走出去,但是打开门后看到了我,才停下脚步,将我迎进门。他的曾经的挚友即将救治失败,这是一个既不会允许人旁观也不会中途离开的施救过程,五条悟打开了门放我进去,在一个走出房间的过程中被打断,我能想到的第一种可能,就是他正打算找我。
找我有什么用?
“因为你是感染者,术式和咒力很难在你身上蔓延和循环。”
我猛地抬起头,看向五条悟,不可置信地问:“不是,等会,不是我想的那样吧——你打算把他变成感染者?”
硝子深深地叹气。
五条悟没有说话,却点了点头。
我几乎想都没想地立刻拒绝他:“我反对,我拒绝,我不同意。”
五条悟依旧没有说话。
我转过头看向家入硝子,问她:“硝子,硝子?你就这样由着他天马行空胡思乱想?”
家入硝子看上去更疲倦了,她看向我,抿紧的嘴绷成一条直线,好一会才开口:“是我提出的想法。”
我连连摇头,叠声拒绝:“不行,不行。你不知道,你们不知道,你们不明白感染者到底意味着什么。”
“为什么不行?只是慢性病而已。”五条悟开口说道,“感染者的□□环境排斥咒力,阻断术式,杰有希望因此获救。”
“可是他会变成感染者。”我反驳,“你也无法确定他一定会因此获救。如果夏油杰感染矿石病也没有活过来,感染者的尸体会立刻表现出传染性——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五条悟拽下眼罩,盯着我的眼睛,认真说道:“表现感染性是因为尸体会逸散出粉尘,经过处理的感染者尸体才能安全下葬——这是你说的。所以有手段可以令粉尘灭活,或者只要阻断逸散就不会表现出传染性。前者暂且不说,后者非常简单,无限完全可以做到。”
五条悟道话说得我心里一梗,这似乎很合理,非常难以反驳,我转过头不去看他的眼睛,叹了口气:“那也不行,他会感染矿石病的,他会变成感染者。”
“感染者到底怎么了?”五条悟问道,“患病的人只是病人,不是罪人——你说得好像感染者犯了什么弥天大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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